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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朱四对臧凤的评价颇高。
甚至对臧凤于宣大总督任上属下虚报战功之事,也只是「查无关联」一笔带过,等于说臧凤现在已经可以官复原职,但因为刑部右侍郎已经换成了从南京调过来的胡瓒,现在胡瓒人已快到京城,总不能再把胡瓒给打回去吧?
刑部右侍郎这职位,臧凤暂且不用干了,朝廷没有合适的官缺给他,所以朱四才会说另有委命。
朝议结束后。
不出意外,很多人都迫切想知道杨廷和对此事的意见。
本来刑部已下了公文,配合锦衣卫把臧凤虚报战功之事给彻查,等于说要从谳狱方面把臧凤打到,但现在皇帝对臧凤采取了包庇纵容的态度,连虚报战功这种事都不加追究。
谁都会觉得,杨廷和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如今只有刑部尚书林俊有资格去直接跟杨廷和对话,他几步追上杨廷和,落后半步,探头小声询问。
「……该说的,陛下不都已在朝会上提过了么?」
杨廷和面对林俊的问题,显得很不耐烦。
好像在说,臧凤的事已暂告一段落,我不想再提到这个人。
林俊急道:「如今西北防务出现重大纰漏,全在于女干佞得过且过,不做事之人却能得到陛下嘉奖,做事者却要承担后果,只因为他是前任,是陛下的人,就可以既往不咎吗?」
杨廷和侧目望向林俊。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林俊对此事会这么激动。
杨廷和把林俊重新启用为刑部尚书时,只觉得此人会成为自己的左右手,但没想到,林俊回朝后做事会如此激进,简直成为了他杨廷和派系中的急先锋,暴脾气一点就着的那种。
你要针对臧凤我没意见。
可你说「有女干佞得过且过」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把我杨某人也捎带骂进去了?就因为我不想继续深究,你就这么说话?
站在杨廷和另一侧的蒋冕见林俊过于激动,急忙提醒:「陛下不都说了,要查西北之事,也要等西北靖肃之后?现在又不能派人去西北,战事还在进行中,如何能查清楚?」
在蒋冕看来,这个林俊有点人来疯。
杨廷和把他召回朝当刑部尚书,便投桃报李,什么事都要抢着出头,现在明摆着西北战事尚处于焦灼状态,你这边就急着查边疆守军将士虚报战功?拜托能不能等战事结束后再查?难道你不怕引起军中哗变?
现在西北事务已经够乱了,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你心中的正义感我们能理解,但也要分清楚时间和场合。
杨廷和抬手打断蒋冕进一步的话,转头对林俊道:「若是刑部去查的话,能在这般情形下,用最短的时间查清楚?」
「嗯!?」
蒋冕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
感情杨廷和还真想查?
现在要等林俊表态了。
你要是觉得,刑部能在西北战事频发的情况下,把白羊口的情况彻查清楚,所有事务都能列明,并以此定臧凤等人的罪,那你就说出来,或许就让你去查了。
林俊也是一股暴脾气:「这有何不可?派人去西北便是!」
「谁?」
蒋冕替杨廷和问道。
林俊道:「胡伯珩已快到京师,让他折道往宣府,将事态一并查清便可。」
听了这话,杨廷和差点翻白眼。
臧凤是以刑部右侍郎的身份兼宣大总督,现在臧凤被撤回来,宣府、大同、偏头关、倒马关等处关系已经够乱的了,你居然想再派个刑部右侍郎去查案?这不是乱上加乱?
查归查,你正义感爆棚我们也可以理解,但拜托能不能别给我们找麻烦?
「先这样吧,将宣大战局稳定住,比什么都重要。」
杨廷和终于表态,「在这之前,谁都别去提边关将领是否虚报战功,安定军心比什么都重要。」
连杨廷和都知道,现在西北经不起折腾了,再闹下去,只怕宣大会出现更大的危机。
宣大跟京城中间只隔着紫荆关、居庸关等少数关口,若是宣大有事,下一步京城就要戒严,到时可能战火就要蔓延到京师。
……
……
乾清宫。
朱四坐在案桌前,看着朱浩从南京发回来的信函。
朱浩到南京后,第一时间给朱四写信,却是以骆安的名义,如此信函就算是落到别人手上,也察觉不出是端倪,因为其中用到了朱浩跟朱四商议的「密码文」,需要把一些字用密码本进行比较对照,才能找出其中真正的意思。
对朱四来说,这样做既好玩又安全,如此他也能放心跟朱浩进行通信。
「……陛下,都已对照翻译好了,您看看。」张佐负责对照密码本,把信函翻译出来后,呈递到朱四面前。
朱四拿过来一看,笑道:「还是朱浩深谋远虑,身处千里之外,却知道现在京城正
', ' ')('发生什么。」
张佐很好奇,先前编译内容时,他就在琢磨,朱浩好像什么都没说,就这样陛下都觉得朱浩运筹帷幄?
朱四道:「你看,朱浩提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保臧凤,因为朕今天态度温和,就连姓杨的他们都没出言质疑和反对,如此就让臧凤避免陷入危机,以后用他的时候,他一定会感恩戴德,如此等于是为朕收了一员大将。」
张佐哭笑。
人都被卸职了,还大将呢?
就算臧凤现在从法理上来说没罪,可以继续当侍郎级别的京官,但要放到什么位置上?敢保他回朝后,不会再被杨廷和摆一道彻底断了仕途?
再说了,西北虚报瞒报战功之事,到现在还没尘埃落定呢,文官派系必定会继续纠缠不放。
张佐道:「陛下,您看现在是否要及早把朱先生调回来?」
「不急。」
朱四道:「朱浩说了,他要在南京,帮朕把局势给稳住,朕给了他一道御旨,让他可以便宜行事。」
「啊?」
张佐大惊失色。
这件事,张佐对此全不知情。
照理说皇帝要下御旨,必须要由翰林院进行起草,再经过内阁和文官推敲,确定没问题后,才能执行。
但现在皇帝却跳过文官系统直接对朱浩下密诏……
从法理上来说,这密诏合法但不合情,若是密诏执行的地点是在京城,杨廷和非把执行人的腿给敲断不可……
但若是这道密诏放在南京的话……
南京本来就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皇帝的旨意凌驾于地方官政体系之上,或许真能收取奇效。
张佐问道:「那陛下,您让朱先生他……」
朱四笑道:「朕让朱浩去见南京守备魏国公徐鹏举,朕就是想问问他,若是政令下达,朕跟姓杨的态度不一致,他会听谁的。」
「这……」
张佐本想说,还用得着问吗?
在皇帝使节面前,徐鹏举一定会说听皇帝的,再或者义正言辞说是听朝廷的……等等……
张佐随即意识到。
这份密诏若是放在一般人手上,所起到的效用必然也就那么回事,可要是在朱浩手上的话……
以张佐对朱浩的了解,既
然朱浩挑唆皇帝下这样一道密诏,还由他亲自带去江南,所能起到的效用,可能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
或许在南京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而且朱浩说了,现在虽然渤海船厂还没造出大船,但普通船只,已经足够南方平海盗,连武器什么的都已经开始铸造,而且是通过南京户部大批量往南方运送,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兵马了。」朱四道。
张佐一怔。
有船,有兵器,还有粮草辎重,却没有兵?
那不跟什么都没有一样吗?
张佐试探地问道:「所以陛下让朱先生到南方,是为了解决兵员问题?」
「募兵。」朱四道。
张佐这才知道,朱浩不单纯是出京去避嫌,什么杨廷和的猜忌,对朱浩真有那么重要吗?朱浩这是去南方翻天了啊!
若是朱浩有了募兵的权力,那朱浩不会以这样一支兵马造访吗?这还遵循了大明朝廷的规矩吗?
被文官知道,后果不容轻视啊。
朱四道:「朕知道你在担忧什么,若是让朱浩亲自来做,必然是不行,就需要南京守备去做,或者说……朱浩会掂量情况,把募兵的事做得既隐秘又合情合理。组建兵马后,再由这支兵马负责维持海疆安稳,这支兵马直属于朕,不听命于任何人……具体由他自行决定。让朱浩去,朕放心。」
张佐心说,是放心,朱浩一个人就顶得上一支军队了。
给了他御旨,让他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那真是天高任鸟飞,就怕朱浩的心拉不住。
「朕要给他写一封回信,让他能及早把事办好……去,把密码本拿来。」朱四示意张佐帮拿东西,「朕现在担心的反而不是东南海防,而是宣大,其实朱浩不在京城,朕放心不下啊。」
张佐有点想哭的感觉。
先前还说不用着急把人召回来,一扭头……
原来陛下您也会着急啊?
宣大连着京城,若真是京城出事,朱浩人在江南……难道给你再开个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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