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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四道:“蒋阁老,作何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身为帝王,朕没有伸手跟朝廷要钱,而是自行筹措银子来填补朝廷所需,这样也不行?
“如果说朕的银子来自于百姓,敢问诸位的银子又来自于谁?难道你们的银子是自己的,而朕的银子却属于天下百姓?”
蒋冕语气急切,气愤地质问:“陛下,为人君者何来财富?还不是百姓供给?”
“蒋阁老,你说错了吧?”
朱四冷嘲热讽,“朕已经有两年未曾拿过朝廷一文钱,百姓供给朝廷无非是税赋和劳役,朕既没有从百姓税赋中收取一文钱,又没有征辟百姓服劳役,怎么朕的收入就成了百姓供给?朕派人去西山、永平府开矿,难道不是自负盈亏吗?”
“陛下……”
“好了、好了!你有道理就讲,没有道理就不要胡搅蛮缠,徒惹人笑……你要说那些矿都是百姓的,那百姓自己去开发,朕也没反对,为何朕派人开矿并获取收益,那些百姓就患上红眼病前去闹事呢?
“为人臣子,不要总以反对君王决策为荣,有时也该好好想一想,帝王为何要如此做,朕没有坑大明百姓,赚取的每一分钱都清清白白!”
朱四算是把蒋冕驳到体无完肤。
尽管蒋冕心中有诸多观点和意见,甚至觉得这小皇帝就是胡搅蛮缠,但关键时候他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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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却将他气得不轻。
……
……
朝会结束。
众大臣刚出殿门,便炸锅般议论纷纷,其中不少人走到蒋冕面前,纷纷引经据典,发出抨击。
“……这四海内矿产,还有道路,哪个不是朝廷所有?陛下仰仗朝廷的东西敛财,却认为这些东西跟朝廷无关?真是岂有此理!朝廷昏暗,有人是要……祸国殃民啊!”
大臣们意见激烈,就差说朱四是个昏君,祸国殃民那人正是当今天子。
蒋冕不回答,他更注意中立派的观点,因为先前孙交和赵璜都出面反对皇帝有关继续修铁路的建议。
现在他想联络二人,发动中立派系,一起反对皇帝进一步开矿的举动。
蒋冕走到孙交面前,问道:“志同兄,不知你对此事如何看?”
孙交看了看周围齐刷刷望过来的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实不相瞒,户部也曾派人去西山勘探过煤矿,那边矿藏是不少,可惜要是由户部组织人手开采的话,基本上无利可图。
“要不诸位考虑一下,劝说陛下把所有矿山都交归户部?再把内府负责打理矿山之人,一并交给户部?比单纯只是交个账目好多了……就是不知陛下是否同意啊。”
这话乍一听,好像跟文官站在一起,但谁听不出来孙交这是在冷嘲热讽?
以孙交的意思,当今圣上就是有本事,能找到人才把矿场开起来,并以此牟利,有了自己的小金库。
你们不服气,完全可以自己找人开矿,别指望户部出头,因为户部没那实力。
或者你们觉得只要让皇帝把矿山交给户部来打理,就能把皇帝的财源给断掉……这也是痴心妄想,因为这些矿山必须要有专人打理,才能牟利,不然就算交到户部手里,很快就会亏本,除非你们能让皇帝把管理人才全部交出来。
总督京储户部左侍郎王承裕皱眉问道:“孙老,您这样说未免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孙交不屑道:“你们京仓的人最近收的煤那么多,就没派人去西山调查过?除了陛下所开煤窑外,还有哪个煤窑能盈利?陛下的煤窑所用技术,很多都闻所未闻,你们以为陛下只造了火车和铁路吗?
“有人若是去实地探查过西山煤窑,就知道陛下的底气真不是朝堂上跟吾等臣子拌几句嘴才有的,那是真的……算了!尔等安坐朝堂日久,未曾见过外面的光景,不知如今世道几何啊。”
说到这里,孙交在众人鄙夷和敌视的目光中,悠哉悠哉往远处行去。
众大臣义愤填膺。
“孙志同就这么站到陛下一边?他……可真是斯文败类!”
“没错,为巴结陛下,连脸都不要了!”
“如此小人,如何当得起户部尚书职责?”
众人就差直接开骂了。
蒋冕到底有些见识,听出孙交话语中展现的“无力感”,那不是说把皇帝手上的资源拿过来就能立即变现的,有很多东西,根本无法从皇帝手里获取,徒叹奈何。
……
……
内阁值房。
内阁三大学士回来,蒋冕不动声色,施施然坐回座位上,就听一旁费宏问道:“志同到底是何意?为何他说,即便拿到矿山的运营权,朝廷也赚不到钱呢?”
刘春不答反问:“不知这火车,到底是谁
', ' ')('力主建造的?此物未在任何古籍上见过,一次能装载那么多东西,简直不可想象啊!”
“这……”
费宏语塞。
蒋冕颇感兴趣:“仁仲,你知道内幕?”
刘春也不能确定,实在地摇摇头。
费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试探地问道:“难道不是唐伯虎主持修造?有关火车和铁路的事,陛下一直都只让此人操办,为此唐伯虎还晕倒在施工现场……”
刘春道:“假设真的是唐寅主导,西山煤窑之所以兴盛,十有八九是用到了他的技术,还有他带的人……敢问朝廷将煤窑收归户部,或是另开个衙门管理,唐寅和他的门人会诚心实意投靠?”
费宏再一次失语。
蒋冕叹道:“现在的问题正是如此,从开矿起,陛下便用到一批民间匠人,不知这匠人从何而来,无人知晓,开矿后所用技术,更是亘古未曾听闻,更可甚者……从勘探到发掘,再到大规模生产,未曾用过朝廷任何资源……陛下身边绝对有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费宏问道:“可是兴王府的高人?”
刘春无奈摇头:“问题就出在这里,你说他唐寅一介寒儒,以往世间所传诵,不过是他诗画方面的成就,他真的懂匠人的奇技淫巧?可除了他外,兴王府有何高人,未曾在人前露过面?”
嘴上这么说,刘春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
虽然他不相信高人就是朱浩,但也觉得跟朱浩有莫大关联,至少朱浩应该知道是谁,去问问孙交或许就有答桉。
以往事情不着紧,刘春不想多问,现在看样子有关开矿和造火车、铁路的事马上就要成为君臣主要矛盾,不刨根问底看来是不行了。
……
……
就在君臣为了矿权归属,还有修火车、铁路等事,准备展开一场交锋时,作为始作俑者的朱浩,正带着小娇妻看戏。
是真的在戏楼里看戏。
所在之处乃朱浩自己的戏楼,今儿他带孙岚过来接收产业。
如今很多事朱浩已经顾不上了,最近他也不太有时间写一些新戏本,反正从小到大他创作了不下三四十出戏,戏目交替演出应该足够了,剩下就是日常运营之事。
织布工坊牵扯到很多跟朝廷的生意往来,由娄素珍出面正好,孙岚则帮他打理一些零散的家族生意,比如戏楼、说书场、火锅店、炒货铺、油坊等,不用跟官府打交道,这样挺好的。
“吃点瓜子,这种葵花籽很好吃……乃是从极东之地的陆地传入我大明的……”
朱浩把盘子推到孙岚面前。
孙岚此时的视线,正从二楼包间的窗户,望向前方戏台上的昆剧表演。
朱浩从安陆带来的戏班子,现在多数人已不在台上,过去多年,就算还留在戏楼吃这碗饭的,也都成为大师傅,不会再登台献艺,更多是一些从大明各地招募回来的伶人。
新人戏功上虽然欠缺一点火候,但这并不影响孙岚被剧情所吸引。
“嗯。”
孙岚低头看了一眼。
发现眼前尖熘熘的干果自己从未吃过,也不知怎么吃。
朱浩介绍道:“这样一盘,大概需要八文钱,可比蚕豆、豌豆、桂圆干等零嘴贵多了,咱们这戏楼来看戏的很多是达官显贵,他们对于看戏时的额外享受要求比较高,有的还会自己带侍奉的仆人……”
朱浩的目的,不是为了看戏,而是给孙岚讲生意经。
向日葵、南瓜、花生等作物都是大航海后从新大陆传入大明的,原本只在东南沿海一带当做观赏作物种植,朱浩打听到消息后派人去引种,如今在湖广安陆和京城附近推广种植,产出直接送到朱家经营的炒货铺,然后供应朱家名下的戏楼和说书场,如今朱家油坊已在朱浩指示下,尝试用花生榨油。
孙岚不断点头,却不知她是否听进去了。
戏台上的表演,对她来说很抓人,反而丈夫说的话,有点碍着她看戏了。
“有时候需要留意,哪些人不是来听戏的,比如说那些看起来像教书先生,身边带着文房四宝,或是一方木匣,进了戏楼包间随便叫点东西,之后送茶水都不开门,就要小心一点,他们多半是周边戏楼派来抄戏的……”
“那要赶走吗?”
“赶走?根本就不让进门,反正咱们又不怕得罪人……戏楼这行圈子不大,那些戏楼老板能找的人就那么几个,总有脸熟的,认出来自会有人提醒,你身为老板娘,不需要亲自出面,有人自会办得妥妥帖帖。”
“老板娘?”
“也可以称呼为东家夫人,这里随便一个打下手的,都有来头和背景,你只管放心好了,为夫这两年在京城积攒了点实力,没用在别的地方,都用在保证自己赚钱上了!”
朱浩这点倒没有吹牛逼。
无论是在杨廷和致仕前还是致仕后,朱浩都没有让自己看上去有什么威胁,但皇帝给他的权限却不少,都被朱浩用在保障赚钱这件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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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他打理戏楼的,虽然也领工钱,却还兼任锦衣卫百户,而戏楼也成为京城厂卫重要的情报站。
“银子是好东西,往自己家里搬,总归没错。”朱浩又给孙岚推了一盘点心过去,“我不打扰你了,继续看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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