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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摇摇晃晃让车子里精疲力竭的世子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沉寂的黑夜中,清冷街道上只有带着节奏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幽幽响着。
闭眼养神的世子突然听到车夫拉了缰绳出声渐渐止住了前行的马匹,很快马车就在寂静深夜中停了下来。感觉到马车的突然停止,世子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没动身子,只有极轻的声音柔和飘出纱帘,“怎么了?”
“殿下……”车夫沉稳清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听起来像是带着面对突发状况的犹豫和不知所措。
世子发觉他语气有异,只好转身抬手微微撩开了些车帘。看到马车斜前方不远处那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影,世子眉头微皱,立刻放下了车帘,不顾身上不适,起身两三步后直接跳下了马车。
他下车后嘱咐车夫先将马车驾回南府,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不在车上。见那街边的黑影等了没多久就转身走进了就近的小巷之中。简单嘱托后,世子见车夫点头甩了缰绳,于是他立刻紧随黑影之后也隐入了小巷黑暗。
路上马车声渐远,黑暗人影在小巷角落中终于拉下了斗篷。本就长相略粗犷的人由于常年在东胡生活,肤色更加黝黑几分,如今打眼看去已与东胡人外貌上无甚区别。男人扯下头上遮掩后立刻朝世子恭敬的行了礼,伸直的双臂形成的标准南夏礼昭示了他真正的身份。世子看他风尘仆仆,面色焦急,不由得皱了眉,“什么事如此紧急,这般出现在街上实在不小心。”
男人趁他说话,伸手将自己怀里的纸张拿了出来,“殿下,明日是寄信之日,可臣今日突然收到些新消息。”他在黑暗中将纸递给了世子,然后动作利索的吹亮了手里拿着的火折子,让微弱的火光照亮带着字迹的纸,方便让世子看清信件内容。
接过纸张的世子不再多说什么,只沉下气在火光下仔细看起文字。
看到纸上格外标注出的那段字迹,世子眼睛微动,拿着纸的双手轻轻一颤,纤长的手指立刻指了过去,“这……这条消息是哪里来的?”
男人今夜冒险露面就是为了那段话而来。如今见世子也是有些震惊的反应,他贸然往世子身边迈了半步,毕恭毕敬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王后送出来的。”
“……如何得来的?”世子紧皱眉头看完了纸上所有的消息,一边慢慢把纸折回了原状,一边抬手示意身边人吹灭那引人注目的火光。
“是王后婢女偶然门外听得,今夜加急送出来的。”男人灭了火苗,在漆黑夜色中微微抬起了头,透出坚定忠诚的灼灼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世子,“殿下……这则消息……要送回南夏吗?”
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带来的是东胡边军在北滇三城的兵力变动。如今将军仍在皇都之中,此消息若真,南夏此时出兵或许可轻松得胜,扳回一局。消息若假,南夏再次战败,那会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继续损兵折将,无疑雪上加霜……世子双手背后,紧攥双拳,站在黑暗中沉默了下来。
他叹息一声,仰头看向头顶的漆黑星空,脑袋里开始努力仔细回想今日在宫中失去意识前听到的一些零星谈话。站在黑暗里的世子沉默了许久,背在身后的手在摇摆不定的决策中来回碾动。紧闭的双唇在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微微颤动。
“送。”
世子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渐渐锐利起来,眼底转瞬即逝的是鲜少出现的杀伐决断。他转头看向听命行事的男人,见他听到这个字后立刻躬身行礼,然后快速消失在了暗巷之中。世子看着转眼间只剩自己一人的昏暗长巷,这时才发觉自己背在身后的双手之中已是一层细汗。
独自一人在深夜慢慢踱步回府,世子沿着长巷继续安静走下去,脑袋里却忍不住一直在想边境之事。直到听到有胡人的谈笑声在黑夜中越来越近,他才回了神,顿了步子,意识到自己竟已走到了东胡皇都彻夜灯火通明的闹市边缘。
狭窄昏暗的巷子里,几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东胡人摇摇晃晃的渐渐走近,世子疲倦之际只想早些回府休息,本想错身无声走过,却没想到胡人突然嚣张的抬手拦人,吐出浓烈酒气的嘴里浑语不断。世子不愿多事,退了两步,想要转身换条路走。身旁那几个胡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退缩回避,于是越发胆大起来,快步拦住了他要离去的步子,将他围困在了巷子之中。
被摁住肩膀的世子听着这些人嘴里的污俗之话,轻叹一声,只说了句“烦请让路。”
听到这清朗动听的声音,几个胡人的调笑声更甚,几个团团围到世子身边的人渐渐逼近,让困于众人之间的世子毫无退路。当第二个人的手贴上腰肢之时,世子突然在黑暗中稳稳抓住了那只手,手上骤然发力,将胡人胳膊外旋卸力出去,转瞬之间一气呵成,在胡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将人一个猛力推了两三步出去。
南夏王爷自幼习武,常年领兵征战,王府后辈子弟大多武功不俗,世子早年被送至东胡,因此仅有少时基础的武功底子傍身,所以他谨慎的在东胡王族、官员面前从未出手过。如今这暗巷之中,无人看得清他的面庞,身边也不过是些普
', ' ')('通人,想要尽早回府的人只好选择出手伤人,清出道路。
这几个滋事的东胡人身形也算壮硕,见这被重重围困的羔羊居然有身手能将人推退出去,几个胡人立刻变了脸色,甚至有几人恼怒的从路旁随手拿起了些棍棒作为武器。
眼见棍棒伴着疾风而来,世子在黑暗中凝眸侧身,轻松躲过这毫无章法的袭击,见那袭击者扑空踉跄,他顺势狠厉抬脚冲那毫无防备的后背踹了过去,将人踢倒在地。见他动作轻松,不急不缓,几个胡人酒气怒意上涌,在巷子里怒吼起来,一股脑的冲了过去。
世子迅疾出手一掌打在了胡人胸口,紧接着坚硬肘部硬磕在那脆弱的下颌上,将人掀了出去。长袍之下长腿发力侧踢向从旁扑过来的人,空中收力的手稳稳抓住正掉落下的木棍,手腕轻转,带着力道的圆棍下一秒立刻硬生生砸在了肉身上,轻盈有力的身躯在围攻之中出手进攻不过须臾,转瞬间四五个胡人就被全部放倒在地。
余光瞥了一眼地上不停哀嚎的几个男人,手里仍拿着棍子的世子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传来阵阵麻意。虚麻无力的手渐渐开始不停打颤,手里拿着的棍子握不住的掉落在地。世子听着木棍落地声响,渐渐皱紧了眉头,不知为何自己手上突然失了力道。他左手立刻抓住那不停发抖的手腕,用力甩了两下僵麻无力的右手。
感觉到右手麻意渐消,手上力气回归,世子面色恢复如常。他对身体上这片刻间的小小不适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或许是自己太久没有动武的缘由。
他单手撩起了衣摆,脚下避过地上横七竖八还没起身的东胡人的身体,沉默的抬脚走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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