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心绪未平,他就听殿外宫人一声高亢的喊声:“贵妃驾到!”
他心中一惊,忙带着范公与小安子迎出殿去,只见明月殿的青砖路上,贵妃领着一群宫人浩荡而来。她身披金红锦袍,凤纹繁复张扬,发间金钗摇曳,缀满珠玉,步态间尽是飞扬跋扈的气焰。
若是在别处遇上,他是要惊艳于这女子的国色天香,她的鹅蛋脸圆润如玉,肤色白腻如凝脂,仿若牡丹花瓣上覆着一层晨露,莹润剔透,眼眸大而明亮,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间,自带了一股雍容贵气,正如牡丹艳而不俗。
只是此刻这双美目中透出的冷冽与高傲,却将这绝色化作一柄锋利的刀,直刺向他,她的声音娇甜而战意凛然:“本宫还当是什么潘安宋玉之貌,也不过尔尔!”
他心中苦笑,面上不动声色地垂首施礼:“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莲步轻移,踱到他跟前,丹朱红唇勾着,脆声道:“宋小侍不必多礼,听闻侍君昨夜侍寝,陛下将你在养心殿留了一宿,这恩宠可真是不浅。只不过这后宫规矩,可是得走全了。”她一挥手,司帐女官忙上前,翻开簿册,恭声道:“娘娘,昨夜陛下未下旨留子。”
金红刺目,花香冲鼻,贵妃的声音如糖如蜜:“来人,给宋小侍赐汤。”
司帐女官退下,另一女官捧上鎏金漆盘,盘中是一只青瓷盖碗,碗身绘着缠枝牡丹纹,盖子严丝合缝,却掩不住药汁苦涩的气息。
“昨夜既已承恩,陛下又未下旨留子,按宫中规矩,当饮避子汤。”贵妃的指尖抚过碗盖,“这药可是太医院特制的,陛下勤政,本宫身为如今后宫中位分最高者,身负协理六宫之责,而你也已是后宫中人,理当为陛下分忧才是。”
他盯着那碗盖,喉间泛起苦涩,暗中一咬牙,声低沉却清楚:“娘娘明鉴,微臣乃男子之身,饮此汤……恐无必要。”
贵妃眸中冷意骤凝:“哦?宋小侍这是要违抗宫规?”
她一挥手,两名牛高马大的太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头,另一名女官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移开碗盖,端起药碗——小安子竟然在这时候猛一下冲上来,往那女官身上撞,女官“哎呀”了一声,手中的碗又跌回盘中,里面的药汁顿时泼洒出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突变谁也没能料到,然下一瞬,小安子便已被紧跟在贵妃身边的宫女一脚踹翻在地,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口鼻里皆淌出血来,伏在地上,却仍是固执地抬头道:“我们主子是男子,不需要……”
贵妃面色成霜,冷笑道:“来人,掌嘴!”
“住手!”他拼尽全力挣脱掉束缚,跪在小安子前,挺身抬头对贵妃道,“小安子年幼无知,冲撞娘娘,微臣身为他的主子,理当代他受罚。娘娘若罚,罚微臣便是,只求娘娘息怒。”
他声音仍是不大,却字字清晰,目光平静如深湖。贵妃听得抚掌冷笑,金钗摇曳间珠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一个主仆情深!来!给宋小侍掌嘴二十!让他看看这后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了主子的!”
那两名太监再次上前,毫不留情,一记重重的巴掌砸在他脸上。
火辣的痛感瞬间炸开,他额角青筋微跳,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接连几掌下来,他嘴角渗出血丝,脸颊红肿,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
“慢着。”贵妃倏然开口,居高临下地向他道,“你若自己将这剩下的药汁喝掉,本宫便免了后面的掌嘴,如何?”
他缓缓抬头,气息已乱,声音亦已模糊,每说一字,痛楚便似要加剧一分:“娘娘好意,微臣心领。”
“你!好,继续掌嘴,本宫倒是要看看,一个低贱的小侍能有多硬的骨头!”
太监得令,自是下足了力气朝他扇来,一时间,殿内死寂无声,只有清脆的掌掴声回荡。
次数过半时,他的脸早已高高肿起,几无人形,不想就在此时,变故又生,只听殿外又是一声宣告:“淑妃驾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贵妃神色一惊,不由喃喃:“她怎么来了?”
仍跪在地上的他除了震惊,还有油然生出的畏怯,她……怎么来了?
淑妃款款走入,如一朵空谷幽兰,即便身怀龙嗣,仍无损她的清丽,她身着一袭雪青广袖长袍,外披玄色银狐大氅,珠冠下的面容温婉如月,眼波流转间,已向贵妃深深施礼,贵妃忙作势扶住,娇笑道:“淑妃妹妹身怀龙嗣,莫要多礼,不知妹妹此来是所为何事?”
淑妃浅笑起身,微微垂眸,轻声道:“妹妹方才路过御花园,见那边的梅花开得正好,正巧宫里今晨新送了些上好的碧螺春,便想着邀姐姐同去赏梅品茶,顺道聊聊近日宫中的琐事。谁知到了姐姐宫中才知姐姐竟是来了明月殿,这不就追着姐姐过来了,不知姐姐有没有这个雅兴呢?”
她不但话说得滴水不漏,且面容含笑,眼神始终看向贵妃,不曾往旁瞥过,就像这周围人全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