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金枝菜叶作者:宝瓶斋
正文第53章
金枝菜叶作者:宝瓶斋
第53章
广慈略略与众人打了招呼,便跟着杨娘子进了后院。清瑜伏在杨娘子耳边低语几句,杨娘子便放她下地,任她跑开了。等杨娘子将广慈请进房间,清瑜才长吁了一口气。那广慈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孩子似的,火辣辣真可怕。
屋子里,杨娘子为广慈沏了杯清茶。便问起此来缘由。
广慈这才一五一十道了究竟。原来广慈的师傅玉泉庵主持明镜大师,一片慈心,怜贫惜弱。常常带领庵堂里的众尼,做些善事。自打战事一起,外头的流民日益增多,这襄阳城外的难民聚集了怕有近万人。襄阳知府衙门虽然开了粥棚,一日两餐的施些清粥,到底周全不了。严冬腊月,不少人都是胡乱躺在荒郊野地里这么过来的,连个棚子都搭不起。这样一来,受寒生病的不少,冻死的也有。如今虽然交了春,但这襄阳马上就要进入梅雨季节,到时候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遮不得风,避不了雨,难民的日子更是难熬。况且气温回升,再有病弱,饮水食物再不干净,时疫发作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襄阳衙门里知府大人一心打仗,恐怕操心不到这个。明镜大师每每想到此事,都是忧心不已。有心想要买些药品周济病人,弄些木料搭些简易棚子,却哪里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所以明镜大师想开场法会,广纳布施,发动民众群策群力,来帮那些难民一把。只是这种事情,一个弄不好,就成了沽名钓誉,也免不了有人风言风语,怀疑庵堂的用心。所以迟迟不好动作。今日恰逢十五,有庵堂相熟的高门女眷前来上香。明镜大师送人出门时,看见姿生堂这边的动静颇大,观察之下,发觉店里的伙计行动举止落落大方,掌柜的操持安排样样周到,种种设计又别出心裁。明镜大师便动了心思,立刻打发徒弟广慈前来拜会。想要请姿生堂掌柜出面帮着玉泉庵操办这场法会。
杨娘子仔细听后,有些两难。按理说,她那过世的婆婆最是信佛,如今能成就这一场大功德,她夫妻二人是义不容辞的。但说到这铺子的策划安排,几乎就是小袁梦一手包办的,她夫妻二人也没这样本事。实在是没法开口答应。只得婉转道:“不是我们不愿做这件大好事。实在是,铺子刚刚开业,我们店小人少,根本忙不过来。再者,这开铺子与做法会是两码事。牵扯的后果也大小不同。我们夫妻实在对不住,恐怕得让明镜大师失望了。”
广慈见杨娘子这般说,哪肯死心,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襄阳城外难民惨状掌柜的不必亲眼去看,也能估摸得出。他们今日不知明日,熬得艰难。我看掌柜就是个面善心慈的好人,倘若不知道也便罢了,知道了这事万不会坐视不理吧。我知道这件事千难万难,掌柜的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实在不行,也分神帮我们参详参详。贫尼代外头千千万万受苦的难民,感激不已。”说罢起身郑重施了一礼。
要不人家怎么说出家人舌粲莲花,连猛兽都能劝服。杨娘子被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噎得无话可说。借口此事还得跟杨得广他们商量,想要马虎糊弄过去。
广慈哪肯答应,再三约定了明日在玉泉庵明镜大师亲自恭候大驾,好与掌柜的细谈。明镜大师德高望重,这般礼遇算是给足了杨娘子面子,杨娘子却有苦说不出,只得起身送了广慈出去。
等人一走,杨娘子顾不得生意,马上去找清瑜商量。清瑜提心吊胆生怕那广慈是为她而来。此时听得来龙去脉,总算放下了心。
转头细细一想,也是头疼。这答应吧,铺子刚开业,自己人这边都顾头不顾尾,忙得脚不沾地,实在分身乏术。况且这种事情,做得好了,人人都夸玉泉庵,心里感念着明镜大师。办砸了,真怕被推出来顶缸。就是豁出去干了,这种无政府宗教组织的慈善活动,要经费没经费,要资源没资源的。仅仅靠那小部分善男信女,能筹到几个钱?城外头那可是成千上万的难民啊。
这要是硬生生推辞吧,到底是在人家地头上混生活的。万一名声传臭了,那姿生堂就得不偿失了。
有时候好心真的会办坏事。比如明镜大师,一片善心,却又没那么大能耐。反把压力转到无辜的杨娘子、清瑜身上。姿生堂开业带来的大好心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尼姑给搅坏了。
心情由好转坏的,尚不止她们两个。回到襄王府里的羽墨正眉飞色舞的跟雪砚描述着姿生堂开业那一场热闹,一时讲到香琴姑娘如何如何清丽动人,一时又夸画眉姑娘怎么怎么色艺俱佳,说到兴头上,还哼着刚学来的两首新曲子,依依呀呀起来。这羽墨雪砚虽名为书童,实则伺候在襄王身边,都是去了尘根的太监,年纪又不大,唱起来还真有几分韵味。
襄王周景渊虽然在桌前端坐,耳朵却没放过外间两个小书童的对话。听到曲子都唱起来了,周景渊有些好笑,不过也算放下心来,那小姑娘一家过得好,开业顺顺利利,也不枉他关心一场。
周景渊正想召羽墨进来仔细问问,突然听到外头传来老师欧阳甫严厉的声音:“还有点规矩没有,书房里头也是你们做耍的地方?王爷宽厚,你们就越发不自重了。出去,每人抄十遍《礼记》”
羽墨,雪砚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得哭丧着脸认错道:“欧阳先生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欧阳甫懒得管他们,推门进了里间,一张老脸神情严肃,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襄王微笑道:“老师不必如此生气,这次叫他们两个吃个教训,以后肯定不敢了。”
欧阳甫摇头叹气道:“我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殿下有所不知,适才我得了消息,咱们的知府大人吃了个败仗,襄阳拱卫军失了近千人,连骠骑将军都给陈国活捉了。”
周景渊放下手中的笔,表情凝重问道:“消息可属实?”
欧阳甫叹道:“九成九是真的,胡衡大发雷霆,当即革了领军偏将,主将祁公山也被罚降职留用。这种事,想捂也捂不了多久,迟早是要上报的。”
周景渊苦笑道:“胡衡打了胜仗咱们担心他恃功自傲,如今大败,我更忧心国运苍生。这一仗,怎么打都是两败俱伤。当初,怎么就闹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二卷、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八十、凶踪浮现
八十、凶踪浮现
欧阳甫摇头叹道:“一切都发展得太快。我们来不及对策便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周景渊眼光略过沉思的老师,停在书房多宝格中间,那是一副棋子。他微微低声道:“事情起初,是陈国质子归国遇刺,陈帝派来使者质询,胡衡严词否认。站在我们梁国的立场,虽然胡衡此举不够稳重,也挑不出什么错。但是接下来,便是陈国偷袭咱们粮草补给,战场上讲究先发制人,也说得通。胡横率军征讨,自然也落在情理之中。元夕之夜,我在襄阳街头遇刺,至今查不出何人所为,但是矛头毫无疑问,都指向了陈国。这才有,敌我双方恶战一场,伤亡惨重,互有胜负。眼前是陈、梁两国都骑虎难下,双方已成仇敌,只有互相打下去。表面上看上去合情合理,仔细一想却有蹊跷。陈国孱弱,首先出动偷袭咱们,这是一向懦弱的陈帝会做的决定吗?派刺客潜入襄阳刺杀我,除了能挑起陈、梁两国仇恨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