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在屋子里搓着手。
倒春寒,天还冷得很。
一个白发老人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面,放在桌上。
“吃吧。”
这两个小孩一大一小,看起来都饥寒交迫,嘴唇发白,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或许有五六岁。
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不仅不合身,还很单薄,到处都是缺口,似乎是被人扔掉的旧衣服。
他们不敢说话,都用害怕的眼光看着老人。
这个破败的屋子也是四面漏风,老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只是看见两个孩子瑟缩的样子,才叹了口气,“你们吃着,我去补补东边漏风的墙。”
大的孩子高一些,趴着桌子流口水,“师弟,你,你不饿吧?”
热的,面!
他们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面是什么时候,更是很久没吃到新鲜的热腾腾的面食了。
可这碗面看起来那么少,那么小,白水汤上飘荡着几片葱花,里面的面能有十根,二十根?
年龄稍小的孩子说,“我,我饿……”
“这样,你去帮师父修墙,修好了就有更多的面吃了,我先帮你试试看这个有没有毒。”
“啊?”
“啊什么,快去快去,现在吃会把嘴巴烫坏的!”
小孩懵懵懂懂走了。
大孩子扑在桌上,深深吸了一口面的热气,太香了。
虽然什么香味都没闻到,但是靠脑补已经闻到肉味了。
他挑起一根面条,滋遛滋遛吃了起来。
这是他这么大以来,最幸福的一瞬间,只是因为吃了一根面条,还是热乎的面条。
等那小孩子被师父骂回来,屋子里已经没了师兄的影子。
桌上的面,热气也不剩多少了。
小孩咽了咽口水,踩着凳子站起来,才勉强和桌子一样高。
桌上放着筷子,碗里的汤少了一大半,面都要坨了。
但还有面条!
数了一数,大概有——这么多根?
他数不清楚,只是红着被冻僵的小脸,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的时候才知道。
原来这碗面,一共有十九根面条。
此刻,屋外的外墙上,老人正用泥浆补着洞,他踩着一只烂椅子,手里的动作慢悠悠的。
而他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扛着有他一半高的桶,给老人举着泥浆。
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低头看了他一眼,“丁进啊。”
那小孩立刻将放低了一些的泥浆再次举高,还应了一声:“哎!”
老人叹了口气,“你的心不够硬。”
“在这个世道,心软的人,总会输给心狠的人。”
河边,一个黑影正在奔逃。
这影子逃得太快,根本不敢回头看,就怕稍微一停歇,就被人追上。
在她的身后,追兵没有亮着火把,但却骑着迅捷的马儿,眨眼间,就将她团团围住。
会骑马的都是赵人,骑在马上的自然是赵国来的副将。
副将身后,跟着同样骑在马上的红面具男人。
对方已经无处可逃。
紧跟着,步兵也到了。
一个人,惊动了这么多人,属实罕见。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正在执行需要绝对保密的军事行动,这个时候逃出去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导致行动失败。
“孟九,你可知道,擅自离开视为逃兵,军令当斩!”
副将十分痛心,他没想到自己这么看好的士兵,竟会临阵叛逃。
红先生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
要知道,孟九一直是最希望上战场,最希望去前线的人,他自认为看人很准,没想到竟被骗了!
难怪那日和自己聊完之后,孟九的脸色不太对。
难道他知道这次真的要对上凶残的秦人,突然害怕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没上战场之前,号称自己可以一个杀十个,但刚见到对手,还没交战,就已经吓得尿裤子。
郑红作为高级玩家,监控这一支五百人的军队,绰绰有余。
他有的是手段,更不允许有人破坏他这一次证明自己能力的行动。
孟九逃跑,还是朝着南边跑,但这里已经是秦人出没的区域,他们是要绕道秦人后方设伏,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旦孟九被秦人抓住,泄露了机密,一切都将白费!
赵军今日的设计,将付诸东流。
孟九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些人不会心软的,因为追兵和她自己都知道,心软的后果很严重,她活了,这一场针对秦人的最大陷阱就会彻底失败。
用几十几百韩人的命,去换几百秦人的命,去换秦人被打退的大好局面,对他们来说太划算了。
他们固然可以派遣精锐的赵兵去充当诱饵,减少战损,届时里应外合——但是秦人会上当吗?看见精锐的赵兵,还都是骑兵,傻子也知道有问题。
战场上,没有人会对她心软。
这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
她去南边,就是要告诉那些被派去当做诱饵的韩人,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孟爷爷说的对,这里的战场上没有对错,没有应该不应该,只有死活,只有胜败!
但是她不想死,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哥哥去送死,而自己还要成为计划中的最后一环,去促成亲人的死亡。
她以为自己能逃掉,瞒过了身边的人,瞒过了副将,却瞒不过那个带着红面具的,据说是从邯郸来的人!
孟九绝望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死在这儿,一切都不会改变,哥哥也会死,那些韩人也会死。
她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
郑红骑在马上,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兵,和副将一样,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弱兵而已,但他不想杀孟九,非但不杀,还要留她活着——
“带他回去,鞭刑五十,吊在临时营地外,让所有人看看。”
郑红冷冷道,“告诉其他人,大战在即,你们这只队伍里,既有韩人,也有赵人,可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如果敢违抗军令,私自离营,就和他一样!”
一天前。
秦兵的营帐里。
几个玩家都在,苏摇铃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吃瓜,老用户和陈烨在她旁边,两人席地而坐,老余站着,他人高马大,实在不适应坐在这狭窄的桌子后面。
既然知道王龁要攻赵军的界牌岭,想要北上,陈烨等人自然不会坐着当花瓶,主动要求参加进来。
王龁很为难,救命之恩是一回事,但军事机密,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几个人来历不明,怎么看都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