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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桥心里不爽,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瞪了那女孩儿一眼,挽住陈书竞的手臂,乖乖跟过去。
那张桌上人最多,付西元、潘文和翟明克都在。还有个很帅的男孩儿,眉尾两道刻痕,神情很淡。
这群人年纪小,常年浸淫于金钱与美景,都有点玩世不恭的秉性。但跟其他人比起来,这男生气质成熟很多,显得尤为特别。
陈书竞搂着江桥坐下,特意向他介绍,说我对象江桥,这位叫林骁。林骁冲他俩点头,从桌面推过一盒香烟。
付西元中途伸手,把烟截了,换成雪茄递过来,朝着陈书竞笑道:“抽这个,哥哥。”
陈书竞抬眼,打量他一下,又瞧了眼林骁,把雪茄收了,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是你哥,别扯。”
付西元挑眉,“那谁是?”
林骁对陈书竞说:“你也不给他面子。”
陈书竞回:“你给了就行。”
付西元把白眼翻上了天。
江桥看不懂他们几个,弯腰去看小餐车,想帮陈书竞拿个雪茄剪。却被那漫画姑娘领先了,很自然地递过去,还点燃了火柴。
江桥一愣,脸黑了半秒,接着也趴在陈书竞肩上,把打火机按出火焰来,撒娇似的说:“老公。”
那声音很小,但桌上都听见了,引起一片低笑。陈书竞也笑起来,揉揉他的头发,把打火机抽走,塞进兜里。
江桥瞪他,“你……”
“你点什么烟,又不是服务人员。”陈书竞打断他,抬了抬下巴,把茄帽剪了,接过那姑娘的火柴,“谢谢。”
江桥一愣,顿时高兴多了。这意思她不过是个服务人员,算解释吧?昨晚上可能就是一起赌点钱罢了。
小姑娘很热切地说:“陈哥,你下一局打算怎么做?看这个牌路,我觉得……”
江桥有点飘了,直勾勾地看着她说:“小姐,能不能别总挤我?你离得太近了。”
那姑娘怔了下,“哪有,这……”
“茜茜,这张桌上人有点多。”陈书竞不想听俩人扯,把筹码分开,推给她一半,“你去隔壁玩儿,悠闲多了。”
茜茜眨眼,面露不甘,“可是哥,你要是缺码……”
陈书竞:“行,我找你洗。”
话说到这份儿上,茜茜很快就笑起来,用瓷盘装了那圆圆方方的筹码,起身走了。
江桥看着挺高兴,又觉得肉疼,那里边多少钱啊?方形的一个少说一万了。他暗自吐槽:我的妈呀,败家子。
陈书竞垂眼看他,像是瞧中了心思,贴着他的耳朵,挤兑道:“怎么,你还不满意?”
江桥小声:“满意死了。”
“是吗?”
“是呀。但我不敢转头亲你,怕被他们笑死。要不你亲我吧,陈书竞?”
“……”陈书竞好笑又无语,捏他的脸,转移话题道,“这轮百家乐,特别简单。你会不会玩?”
江桥摇头,陈书竞就教给他看。
这时上一轮开牌,付西元捧着脸,趴在桌上去瞧,只听荷官说闲八点,庄七点,闲赢,就拍手笑了。
荷官把桌上的筹码推给他,他就冲林骁wink了一下,说怎么回事啊,你又输了。调情一样。
下一轮,电子牌路指向闲有赢面,陈书竞就反着来,押了个庄。林骁跟他一起,付西元立刻押闲。
接连几局,他都等林骁先下注,然后跟人家反着来。赌注越下越大。
江桥一开始只是看,越看越懂了,很快兴奋起来,额头冒出细汗。金钱在赌桌上不过是数字,花起来如同流水,毫无真实感。
陈书竞把筹码让给他,自己靠着椅背,跟翟明克聊天:“林骁他俩怎么了?”
“哦,昨晚你没来喝酒,小公主说要跟林骁表白。他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吧,哈哈哈。”
“瞧着结果不太好。”
“谁知道……”
江桥被旁边人怂恿,推了一把上“9”那儿,再一数好像上百万了,顿时手抖如筛糠,后背都湿了。
他紧张地看着荷官,还要分神听陈书竞他们说话,头疼脑热。突然听林骁喊了一句:
“飞。”要荷官飞牌。
吓得他打了个激灵。陈书竞发现了,捏一捏他的肩膀,“干什么,冷静点。输了我来托底,你拿赢的就行。”
江桥点头,又摇头道:“不行……”
陈书竞:“傻不拉几。”
这时翟明克电话响了,一看吓了一跳,立刻把身边的美女推开,用手捂着收声口,低声说话。说完了拍一拍陈书竞,“梁巧。”
陈书竞接过手机,挑了下眉头,转眼又笑道:“大晚上的,查岗啊?巧巧。”
梁巧也笑:“哎呀,你们还在赌啊?”
“嗯。”
“小翟没找人吧?”
“没啊。”
“我实习呢,那我后天过来?”
', ' ')('“算了吧,何必。”
“为什……”
翟明克把手机抢过去,跑去外边说了一通。回来扶着额头,“这话说的,是不是兄弟?”
陈书竞白他一眼,“你俩分分合合多久了,要处就好好处,要玩儿就说清楚,整天牌坊底下唱戏,下次我收钱发言了,兄弟。”
“……”翟明克给噎得没话说。
江桥听得难受,一边想:男人怎么这样啊?一边又想,陈书竞或许不一样。或许吧。
荷官说:庄赢。
江桥如梦初醒,我操!等等,刚才那局他输了,上百万啊!这才几分钟?!
他觉得十分恐怖,盯着那筹码山,怔怔地发呆。前一秒还在手里,下一秒就归别人了,像坍塌的高楼,撒下化尸粉,无踪无影。
太可怕了,他受不了这个刺激。
付西元也输了,他押得更多,不免心烦。瞧一瞧桌面,摊手道:“没钱了。你们玩,我先走了。”
林骁叫住他,“走什么?再换点。”
付西元瞪他一眼,假笑道:“你以为都像你啊?我穷着呢,要给自己设上限。”
林骁把筹码分成两半,把大堆的推给他,哄着人道:“那你用我的啊,坐下。”
付西元:“我不。”
林骁沉了脸色,“你又怎么了?”
付西元没说话,心想:都他妈拒绝我了,你说呢?起身说走就走,把外套扔在桌上。
林骁见了,给他扫到地上,又踢到旁边。
潘文转着眼珠子,来回看了一圈,也起身溜了。
江桥顶不住压力,双手捂脸,扭头靠进陈书竞怀里,说不行了,我输了好多啊,对不起……
陈书竞拍他的背,安慰道:“行了行了,没多少,我帮你赢回来。别闹。”
江桥却红了眼睛,“不要,别玩了好不好,我们出去走走……这也太……对不起,我浪费了……”
陈书竞看着他难受,胸口涌出一股无奈来,用纸巾沾湿眼泪,哄道:“好,不玩就不玩。你回去睡。”
“可是你……”
“你要我也走?”
“好浪费……”
陈书竞无语了,瞪着他说:“够勤俭持家的你。行行行,在这哭丢不丢脸,起来,我去找人把筹码换掉。”
江桥松了口气,既开心他顺着自己,又有点愧疚:“好。那我出去等你。”
陈书竞:“嗯。”
厅里氧气很足,试图让人保持亢奋。但江桥却觉得很晕,手一直抖,腿也软了,一身冷汗。
这地方不适合他。江桥想。
江桥点开自动门,那上面嵌着琉璃,颜色彩得人眼花,不舒服,脑子抽着疼。
他想照下镜子,却找不着卫生间,只闯进个小门里。
那里很隐蔽,之前走过都没注意,但刚好有架电梯坏了,摆着:正在维修。
这牌子领着江桥的眼光,一看,就瞧见那扇门了。
门后面是间休息室,大而空旷,香味浓郁。沙发上躺着个姑娘,袒胸露乳,边玩手机边抽烟,瞧见他一愣,忙把衣服穿好了。
江桥尴尬,正要退出去,就听女孩儿道:“你找卫生间吗?在里边。”
江桥道谢,照着走过去。那卫生间还很大,男女混用,大理石台面,没有镜子。
他走到水池边,想着:为什么没有镜子?难道怕客人输钱过后,看到自己的样子,会悔不当初?
正想着,某个隔间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江桥一怔,往那边瞧去。接着有个男声道:“筹码掉了,我在捡。等等……行了。怎么啦,老婆?”
是潘文!他在通电话。
江桥很惊讶,不由得屏息静气。天,他也结婚了?
“老婆,我错了。”潘文连珠炮弹似的说,“……谁告诉你的?没有,我不飞叶子,是个客户要的。真的!你不认得……姓付。”
付西元?江桥愣住了,也不知是什么想法,一时心跳加速,轻轻走进隔间,蹲在马桶盖儿上。
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
潘文说着:“对,没错。这次能赚到钱……买完房我们就能结婚了。没,我没做什么,就是陪着……好吧,我拿了人家一点筹码。没事,这点数他们根本记不住……”
这时手机振动,陈书竞打来电话。
江桥吓了一跳,连忙跑掉。
他做了坏事很慌,一路跑回贵宾厅,撞进陈书竞怀里,“干嘛了你?”
江桥连忙告诉他:“我听见……”
“陈哥!”只听一个爽朗的女声,茜茜从厅内跑出来,把一盒筹码塞给陈书竞,“这是你的,还给你。”
陈书竞:“你拿着吧。”
茜茜摇头道:“那怎么行!我又不是因为钱陪你玩儿的。明天见怎么样,不见也行,祝你开心。”
陈书竞笑了笑,“谢谢你。”
', ' ')('茜茜摆摆手走了,笑嘻嘻的,一步三回头。
江桥简直想踢她一脚。
陈书竞看着他笑,挤兑道:“我们桥,别的不行,吃醋第一名啊。可以。”
江桥委屈,“我哪里不行……”
“行,都行。”
“亲亲。”
俩人抱在一起,温存了会儿。陈书竞问他:你想去哪,看表演,电影,酒吧,还是睡觉?
江桥心不在焉,还想着刚才的事,轻声问:“老公,你之前说要open,不会当着我的面吧?”
陈书竞回答:“别傻了。”
这话实在敷衍,江桥沉默半秒,鼓起勇气,手心冒出汗来。第三次问:“我们能不能不OR?”
“看你表现。”陈书竞没当回事地逗他,“好了走吧,站这儿干嘛,守财童子啊?”
“……”江桥突然很难过。
他忍不住生起气来,咬着牙想:又是这样!没有承诺。有人说男人没有爱情,只有最初的荷尔蒙,和后期的责任心。
这点江桥弄不清,但他禁不住想到:茜茜是不算什么,可万一再碰见别的,这么个OR的名头摆着,陈书竞还有可能属于他吗?
再这么OR下去,俩人会走向哪里啊,像翟明克和梁巧那样?只怕还比不上……
江桥一旦想到未来,就觉得泰山压顶。陈书竞要他证明爱情,这他妈怎么证明?
他像只被欺负久了的兔子,想要露出尖牙,却咬不下去。只能爱恨交加地想:妈的,坏死了,狗东西。
说什么海誓山盟,天崩地裂,生死相依。听着是很牛逼,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生活又不是偶像剧,总有天降的巧合。
正相反,人生是场赌局。
在赌局里,你的选择决定了胜负,但胜负掌握在上帝手里。不到濒临绝境,谁知道是对是错?只能去做。
为了你渴望的。
江桥颤抖着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其实我也想给你啊,说真的。
无非就是那些浪漫情节,巧遇,危机,戏剧性。就像当年在英国,就像是浪漫电影,音乐剧。
共度生死的时机,恰到好处的节点,不离不弃。可那种时机可能不会再有了,百年难遇。
那我们总不能坐着等吧!陈书竞。
可不等,还能怎么样?
那种时机……江桥的手指抖了一下,像是千伏过电,灵光乍现。他想到什么,疯狂地想:
我疯了,我居然想创造一个机会!一个时机,就像当年在英国那样,那次假药,多大的威力。
哪怕是场戏,只要能让陈书竞……
我真是疯了。真要命!
那天晚上,江桥辗转反侧,被一种莫名的冲动裹挟,夜不能寐。在半夜里爬起来,坐进冰凉的浴缸里,全身僵硬。
他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潘文,对不起,你偷钱,我录了音。你连大麻都能搞到,应该人脉挺广,要不帮我演一场戏吧,免得我告诉林骁他们,可不可以?
他刚发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觉得荒唐极了,手又开始发抖。就像白天在贵宾厅。
他知道自己很傻逼。
但如果和错过比起来,犯傻又算什么?
连江桥自己都想不到,虽然逃离了赌局,但本质上,江桥还是个赌徒。在这博彩之地,别人赌钱,他赌爱情。
别人为了钱,他是为了人。
都怪那个谁,该死的。
陈书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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