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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鸠尤神剑94(2 / 2)

柳浊清半信半疑,随顾乘风咬破手指,待水柱来袭,二人便瞧准时机,弹出指尖血滴。那水柱虽得水柱之形,实乃玉魄冰虻的幼蛆所化,只是那玉魄冰虻幼时并无形容,单是一股团聚的阴浊之炁,需借水成形。

此虫以人畜鲜血为食,却因无体无形,惧怕活物血液中源源不断的阳烈之气。只有在这地洞之内,血液一入水洼,便阳气尽褪,单留阴浊之气,化作那点点荧火,方可为这玉魄冰虻食用。方才常朝云说,这水洼中寒煞之气并非怪物体内寒毒所致,顾乘风便猜到,此怪离不得此洞,而在这地洞之内,最不同于寻常山洞的,自然是这寒煞气盛的涧水和水中的荧火了。

柳浊清道行太浅,自然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食血又怕血的怪物,唯独亲眼看见那两股命中血滴的水柱顷刻间化作火蛇,同时尖叫连连,摔回水洼,她才相信此事。

柳浊清欢天喜地,对护着常朝云的无念子道:“这怪物怕血,这怪物怕血。”随即问顾乘风:“师兄,你是如何知晓它惧血的?”

顾乘风刚要说话,地洞远端忽然紫光大闪。水洼登时静了,顾乘风、柳浊清和无念子都朝那光亮眺去。紫光移至近处,忽变作白光,勾出一朵浮空的莲花。霎时间地洞之中莲香四溢,花蕊抽出五彩磷光,化出一位散仙。此仙青衣白裙,面色红润,看脸面像个四十开外的凡女,发髻却已银白了。

“是谁伤了我的玉魄冰虻?”散仙问道,“可知玉魄冰虻是我哀牢山镇宝灵虫?”

顾乘风、柳浊清跃下石柱,顾乘风对散仙拱手道:“想来这位仙姑定是灵毗上仙了。”

“你也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伤我玉魄冰虻的是谁?”

顾乘风心想,那玉魄冰虻定是灵毗上仙豢养的灵虫,与其照实说,倒不如自己一人承担,于是对灵毗上仙说:“上仙的玉魄冰虻是晚辈所伤。”

柳浊清道:“上仙,其实那冰虻是我跟师兄一同伤的。”

灵毗上仙笑道:“难得你们同门友爱。”她又瞥向无念子和尚在昏迷的常朝云,问顾乘风、柳浊清道:“我嗅得你们二人灵馨灌顶,乃仙门弟子,怎与这两个邪魔外道在一起?”

顾乘风长话短说,将他们此来哀牢山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灵毗上仙听罢,问道:“你二人是哪座仙山的弟子?”

顾乘风道:“说起来我们与上仙颇有缘分,上仙俗名赵玉寒,原是重明观开山祖师赤焰老母的师妹。而我们二人正是重明观五代弟子。我俗名顾乘风,法号韦陀公子。这位是我小师妹,俗名柳浊清,法号灵犀圣女。”

灵毗上仙细细端详顾乘风,道:“我早听闻朱雀仙子收了个男弟子,丑仆从外面探来信息,说此人仙根卓绝,相貌不凡。看来世人以讹传讹也罢了,俗修仙门中人的话也不可尽信。也罢了,我的玉魄冰虻几百年来从未失手,今日却为你所伤,还破了法,也算你有些能耐。我现下撤去这山中阵法,还你法术修为,你若在十二个时辰内能出这地洞,我便赠你六尾玄狐,再将你们四人送出哀牢山;你若出不去,你跟你师妹便要留下一人供我驱使,那两个妖孽,也休想活着出山了。不过你要记着,洞中半日,洞外三天。十二个时辰,在这洞内不过两个时辰,你莫要恋战才好。”

灵毗上仙此言既出,顾乘风忽觉一股热流自丹田涌向胸口,再汇于颅顶,随即三华俱顺,经脉俱通,法术修为又完全复原了。

灵毗上仙颔首一笑,真身化入脚底的莲花,那莲花又化作一道剑气,扎入水洼之中。

常朝云修为既复,登时苏醒过来,只捂胸咳嗽两声,问无念子:“可是你救我上来的?”

无念子看顾乘风,道:“我乃妖躯,哪经得住这寒煞气盛的水洼?是顾兄弟救你上来的。”

顾乘风跃至常朝云身侧,问道:“你可好些了?”

常朝云并不抬眼看他,只垂头道:“我并无大碍。你虽仙根不凡,方才入水救我到底受了寒煞之气的侵扰,现下需调理身子才是,也免得日后坏你修行。”

无念子道:“你放心好了,灵毗上仙已撤去阵法,我们都恢复了修为。以顾兄弟的仙资,这区区寒煞之水自然伤不了他。”

顾乘风对三人道:“我想这地洞远端一定是条死路,灵毗上仙既然赌我十二个时辰找不到出口,恐怕在这地洞之内,除了无体无形的玉魄冰虻,一定还有别的怪物和险阻。你们三个便向地洞远端遁行,我独自一人再入水去。”

柳浊清道:“师兄,这水洼中大有乾坤,还是我陪你去吧。”

顾乘风道:“这水洼底下甚是蹊跷,我记得方才灵毗上仙提及玉魄冰虻,说它是哀牢山的镇宝灵虫,我怀疑,这地洞的出口是由一件法宝把守的。你道行太浅,又只有一件法器护体,我如何放心让你随我一道涉险?”

柳浊清自然拗不过顾乘风。她虽答应顾乘风,同常朝云和无念子向地洞远端飞遁,却莫名其妙生出愧意来。她先前依常理推测,以为灵毗上仙出身重明观,又是自行离山,并未与重明观结下梁子,她与顾乘风身为重明观五代弟子,只找灵毗上仙讨要一只六尾玄狐,上仙总不至于为难他们。灵毗上仙既然如此不近人情,柳浊清又帮不上顾乘风,她便忍不住设想,若随顾乘风同来哀牢山的是苏荣,凭她的白龙剑和千叶九心环,总能助师兄一臂之力。她哪里知道,苏荣自告奋勇前往西梁,竟怀着六成私心,从头到尾,苏荣的心思都在别处。

苏荣只知那日星劫,薛家两位小少爷身受重伤,抵达薛府之前她一直祈祷二人平安,纵然仙根折损,能保住性命也是好的。待下人将她和不言师太领进府,才看见走廊的白帐,她已知不妙。

见着赤眉药仙,苏荣明知府中有人过世,却心有不甘,寒暄过后仍问道:“那日府上两位小公子偷闯妙一谷,身受重伤,不知他们可还好?”

赤眉药仙放下茶盏,道:“他们寿期已尽,虽肉身齐全,仙根已损毁殆尽,加之魂魄不全,我虽有药仙之名,亦是无能为力的。”

不言师太对此全然不知,问道:“那太和山乃至邪至煞之地,莲香子,你二位孙儿如何有本领偷闯妙一谷?”

赤眉药仙叹道:“也怪我一时大意。我虽算出薛家或有血光之灾,却只想到素日里闯祸最多的,是我那心智略有不足的儿子。我哪里想到,康儿、鲁儿竟如此大胆,盗我丹房神珠,偷摸着跑去太和山,只图好奇,便闯入妙一谷观战。”

苏荣刚要开口,却听身后一人毕恭毕敬道了声:“师父,炉中丹药似乎有些异样,弟子不敢做主。”苏荣回身一看,那人竟是叶琮。叶琮面露喜色,道一声“苏女侠”,又看看不言师太,行拱手之礼。

苏荣对叶琮说:“这才几月不见,你与从前竟大不相同了。”言毕,她又想起方才叶琮唤赤眉药仙为“师父”,回头问赤眉药仙道:“莫非夫人已收叶公子为徒?”

赤眉药仙点头道:“琮儿过去是有些公子习气。不过他先历丧父之痛,后复仇未果反闯出大祸,险些丢了性命,已心性大改,彻悟道法了。我精通岐黄之术,将我们玄鹤宫法门与岐黄之术合一,也算为发扬仙门做了些事情,可惜我女儿志不在道,儿子又心智不足,两个孙儿仙根过人,却又仙缘匮乏,心性浮躁,终致早凋于世。琮儿虽是叶家人,到底是我胞姐亲孙,他仙根不足,贵在他颇有仙缘,来日若得仙人指点,纵无飞升之望,将我自创的几道岐黄法术发扬光大,于我也算功德一桩了。”

苏荣道:“夫人既要光大自创的岐黄法术,早就该收纳门徒了。凡人都知,任人唯亲最是大忌。夫人一身岐黄妙术只传血亲,将来怕是后继无人哩。”

不言师太道:“莲香子收纳门生,自是她自己做主。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必大加评议了。”

当日夜里,不言师太与赤眉药仙切磋了炼丹之术,这便坐在丹房隔壁的暖阁,下了几盘棋。她二人统共也没见过几回面,却比寻常亲姐妹还要知心。说起来,赤眉药仙离开丹霞山之前,只随师长前往长白山上与不言师太打过两次照面。后来赤眉药仙离山,她二人再无碰头的机会,直到八年前,赤眉药仙前往彭泽采药,遭一只蜘蛛巨怪突袭,受了重伤,幸亏不言师太就在附近,这才将她救下。不言师太其时痼疾缠身,赤眉药仙伤愈,便以紫香玉露丸调其经脉,润其内丹,经七日,不言师太非但痼疾尽除,修为还略长进了些。如此,二人虽隔了辈分,却以姊妹相称,此后走动稀疏,对方的好各人却牢记着。

不言师太输过两局,笑道:“想当年我与你对弈一夜,连胜你十局不止,这些年你棋艺精进,我却荒废了。”

赤眉药仙道:“师太一心修炼,我只是沉溺凡俗,闲来无事便与两个孙儿搏杀一番,倒是愧对师门了。”

不言师太摆上一子,道:“你以玄鹤宫法门入岐黄之术行医救命,在我看来,竟比修炼道行,渡己飞升更得道门真谛。我以为,修道之人若只在乎一己一派之得失,就算飞升大罗金仙,终未入大道之门。我们都曾在仙山修行,现下又都在凡间俗修,我虽不知你是何想法,但于我自己,大道大法理应关系天下苍生,而天下之福,自然在魔消道长、邪衰正盛。其实今日晌午,苏荣所言也未必没有道理。你自创的岐黄法术既然承仙家根底,若要发扬光大,需打破门户之见才是。你只授亲者,连女婿都信不过,似乎……”

赤眉药仙抿嘴笑道:“我不是信不过鹿连城,只是他素日里老实,实则城府颇深,我想信他,他也需是可信之人才行。我虽不知他心里所思所想,总有些不妙的预感,与其那预感成真,还不如防微杜渐哩。师太有所不知,我的岐黄之术虽是救人的妙法,若在坏人手上却也有杀人于无形的威力。对鹿连城,我有所保留实在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原来如此。”不言师太道,“那么你往后,又有何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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