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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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清河郡边境,临州城外一片郁郁葱葱的高山之中。

山中没有官道,但被上山打猎的猎户和附近的农人踩出崎岖的土路,路上行来两个男子,一人骑着马,另一个在前面牵着,二人一身最朴素不过的平民衣物,容貌却很突出,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年轻健气,气度不凡。

李衡与祁天河那日匆忙离开清河宗,为免徒生枝节,连白杨城也没回,二人已脱离凡体,虽不到辟谷的修为,几日不吃也没什么事,只一路向西,打算先出了清河郡界内再做打算。

路上随意砍了两截树枝制成木剑,在荒无人烟之地用来代步飞行,虽然以二人目前的修为还难以如那剑仙一般飞游长天,在低空短暂地飞一会儿却不成问题,速度比寻常车马要快许多,是以,不过五日便接近了清河郡最外围的临州城。二人收了木剑,李衡猎了一只老虎跟一山间农户换了马匹,打算伪装成路过的旅人,进城补给一番。

“前面应该就是临州城有名的落星崖了,我几年前来过一次,还有些印象。”李衡拉着马绳,随意与祁天河说着话。

祁天河远眺一眼,只间不远处一凸出山体的高耸悬崖,隐约能看到底下浓重的雾气,好奇问道:“为什么叫落星崖?有星星落在里面过?”这一问却不是孩童幻想的打趣,而是认认真真的,九州史籍中多有记载,有天星从空中坠落于地,毁灭坠落之处的一切生灵,只留荒芜的空洞,部分区域也将其视作灾星降世,很是避讳。

李衡沉吟片刻,回忆在临州城内茶馆听到过的百姓说辞,答道:“嗯……据说三十年前,是有一道明光滑过夜空,落于崖内,不过我也不知真假。还有一说是三十年前,此地战乱不断,一骁勇善战的猛将陨落于崖边,武将名为徐落星,当地人便取了这个名字。”

山路上只有他们二人,空气清朗,很是惬意。祁天河正要接话,不料身后却忽地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不错,你们也像他一般死在这里吧。”

“……!!”在男人开口的前一瞬间,祁天河就已经寒毛骤然耸立,感觉到背后那极致的威胁,几乎是凭借着一瞬间的本能,右臂猛拍马背,扭腰向右,借着推力闪开!

一只虚幻不实的手出现在他刚刚的位置,直直拍在马上,那马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瞬间如同碎裂的镜片一般,伴随着清脆的裂响爆开。

强烈的冲击将二人撞开,李衡嘭地一声被狠掼到树干上,咳出一口血来。锋利的碎片划破衣物,在四肢形成数道血痕。

祁天河本就在空中,没有受力点,此时被重重地击飞向前方。李衡眼前发昏,又被疼痛瞬间惊醒,不待多反应,他紧盯着空中的祁天河,右手前抬,凝出数棵藤蔓结成网状,止住了直直冲向崖边的对方。

瞬间判断出双方修为差距极大,李衡放弃还击,灵力奔向右指,借着自身血液在泥地上重重画了一道弧线,那虚影与祁天河之间瞬间升起一座弧形土墙,遮挡住了双方的视线——进攻不可能有用,只能创造逃脱的机会!

那虚影正是飞吾!秦锋认定对方为躲避追查,定已早早离开清河郡,却没料到这飞吾乃是一镜妖,可行于镜中世界,行踪诡谲,寻常人奈何不得,也正因如此,才被钟灵座主派来做这隐蔽之事。

飞吾乃化神后期,距离出窍只一步之遥,面对这两个初入修真界的菜鸟,本可神不知鬼不觉瞬间击杀。却不想飞吾甚是托大,先出言惊吓一番,没料到这两个不堪一击的人修竟然真躲了开去!

飞吾心中气急,也没有逗弄猎物的心思,视那土壁为无物,径直冲了过去。

祁天河刚刚稳住身形,浑身被碎片割出数道伤口,鲜血染湿了大半边衣服,就见那虚影如没有实体一般穿透了土壁,以雷霆之势向自己冲来。

只来得及勉强调动阳火于两臂经脉,交于胸前,勉强挡住这拳。

“啊!——”祁天河惨叫一声,数蓬血雾自两臂喷射而出,祁天河只觉得像被无数锋利的刀锋划过皮肤,深入骨头,剧痛之下无力支撑身体,被狠狠击飞,眼见着落入了那深不见底云雾缥缈的落星崖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白影从崖侧闪电般掠过!祁天河双目发黑,剧烈的疼痛让他缓缓失去意识,头朝下不断坠落,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到自己落在了一处温暖柔软的地方。

“天河——”李衡怒喊一声,对那虚影反手朝自己射来的两道利刃熟视无睹,踉跄着奔向崖边。

眼看着那利刃就要将李衡劈为两半,远远传来一道清朗之声,人未至声先到,“我道这偏僻的小地方哪来的如此浓郁的妖气,原来是飞吾阁下来我中州串门来了?”

那两道利刃顿时变黑变软,最后竟如两道甩出的水墨遇水一般逸散于空中。此时一白衣男子才从天而降,身形挺拔如松,腰挂玉佩,足蹬华靴,手上浮着一支纯黑莹润的毛笔,洁白的毫毛顶端晕染着三分墨渍。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上鬓如刀裁,一双剑眉之下却是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端的一副风流才俊的模样,姿容气度卓绝。

“虽说远来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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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当欢迎,但客人也该先敲门不是?否则不就跟那飞檐走壁的蟊贼没什么两样了。”男人说话似那文人雅客,语调却带着些许轻浮,让人听着不适,若是浮躁些的,怕是要当场心头火起,给他两拳。

却见李衡对身边的变故不闻不问,坚持着往那崖边去。男子忙将他拉住,低声道:“别急,他气息半途消失了,定是有奇遇,你别离开我一丈外。”

飞吾冷冷看过来:“顾景行,你想如何?”

顾景行握住毛笔,微微一笑:“抓贼。”登时不待对方反应,一挥笔锋,霎时间飞吾周边的土地树木皆似变为画中一般,将飞吾完全包围,这栩栩如生的水墨画忽地奔涌如堤溃,卷向中间的飞吾。

飞吾不闪不避,在被击中之后如镜般裂开。

顾景行顾及着身边这人伤势,施展不开拳脚,在那飞吾重新凝聚成人形的间隙,从腰间掏出一画轴抖开,只见画轴浮于空中环绕二人一圈,二人便化为墨痕被吸入画中,画轴又自动卷起,缓慢收缩为一滴墨汁,啪嗒滴落在地,不见了踪影。

飞吾身边已是一片空白,树木山石都突兀地消失了。神念外放,感受到方圆千里内都无一道其他修士的神念,又怕这么大的动静引来其他人修,飞吾终是愤然离去。

……

一个时辰后,落星崖底。

“唉,我都说了他没事,你怎的那么倔呢。”顾景行摇着一把折扇,看着前面赤裸上身,只裹着几道处理伤势的布条的男人,健壮的身材被包的半露不露,还留着些血液污渍,有种野性的魅力。直把他看得折扇置于腹前,勉强遮住胯部。

李衡在崖底被湍急水流冲得湿滑的巨石上来来去去,确定了确实没有任何一具尸体,一直紧握的拳才松懈下来,整个人脱力的坐在岸边。

顾景行看着面前男人一副颓丧的样子,安慰道:“你也莫太消沉,命无定数,但只要留得一命,有缘来日自会重逢。”

李衡沉默着点点头,顾景行想到这人神志坚毅,又心系同伴,悍不畏死,突然心念一动,北阁主收徒只看眼缘,数十年来迟迟未有一人拜得门下,这人或许……

顾景行抱拳道:“之前情形匆忙,还未来得及报上名号。在下逐浪阁南阁大弟子,顾景行。”

李衡一愣,道:“三派一山的那个……逐浪阁?”

顾景行微笑:“惭愧惭愧。”

“多谢相助,在下李衡。”

顾景行见对方不卑不亢,更是满意,但拜入师门也是大事,试探道:“我观你心神坚毅,应很是得我们北阁主的喜欢,现下你也无事,不如跟我回去一趟,就算他不收你,也可当个普通弟子,当然,你若是不想也可……”

“好。”

“……呃,”顾景行一愣,想不到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默默将剩下的说辞吞了下去。

李衡站起身,坚定道:“我跟你去,无论结果如何,都多谢。”

顾景行看着前面结实的背影,以扇击掌,桃花眼微弯,俊朗的脸上若有所思,有趣……着实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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