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
随着一百道钟声敲落,笼罩天地间的无上威压,缓缓消散。
寂静无声的世界,像是熬过了寒冷的冬天,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
“吼?”
匍匐于地的生灵们,抬起头来,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
愚昧者一脸懵逼,不明白从小居住的地方,为何一夜之间大变模样。
聪慧者立即行动起来,放弃旧有的贫瘠领土,开始寻找资源富饶之地,举族搬迁。
而在更古老、更浩瀚的无人区域,仿佛亘古不变的时空内,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无从遏制。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雪平原,朔风冷冽,寒蝉凄切。
天空上没有飞鸟,只有拳头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
冰面上也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灵,无止境的冰蓝色化作永恒。
这样的景色,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可是看久了,心里一定发毛。
太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潜伏在冰渊之下,以至于这里的生机全部绝断?
“咔擦!”
清脆的裂纹,弥漫在冰层之上。
旋即起了连锁反应似的,裂纹不断延伸,比钻石还要闪耀的冰晶碎片,顺着寒风吹向远方。
冰层之下,居然是一座又一座冰雪石雕!
令人不寒而栗的寂静中,这些冰雪石雕的双眼竟然亮了起来,从一种空洞的、寂灭的状态,渐渐充斥狂暴的神采。
“嘭!!”
石雕一具具崩碎,里面被冻结的生灵活了过来。
那是一个个体壮如山的大雪人,它们有着狮子般茂密的白色毛发,浑身上下都被遮得密不透风。
但它们又有一条狰狞的怪物尾巴,像是背后拖着半截巨蟒。
只是轻轻摇晃,这些巨蟒便吐着蛇信,大口大口吞食碎冰,饥不择食的模样,不知饿了多久。
“咕哩咕噜!咕哩咕噜!”
体格最为强壮的大雪人,手里握着一根骨棒。
它将骨棒举起来,朝着天空挥砸两下,炽热的鼻息狂吐而出。
“咕哩咕噜!咕哩咕噜!”
所有的大雪人都举起手来,歇斯底里嘶吼着什么。
因为毛发太旺盛,看不清它们的面容。
可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兴奋狂热,无需多言也能感知清楚。
“我巨蛇雪怪一族的始祖,远古宙末年险些称霸冰镜深渊!”
“近古宙,我族两度濒临灭绝,处境极为不堪!”
“蛰伏至今,终于等到了新生宙第二个纪元!”
“巨蛇不朽,雪妖昌盛!我们将重登顶级圣族宝座,族人们,随我冲杀!!”
“巨蛇不朽,雪妖昌盛——杀!!!”
躁狂的大雪人们,有的扛起山岳般巨大的冰砖,也有的扛起另一个大雪人,就地寻找着趁手的武器。
它们漫无目的奔袭在冰川中,横扫沿途的障碍,主动挑起一轮又一轮的血腥格斗。
……
九海之一,迷失雾海。
氤氲万年之久的灰色迷雾,因为纪元之钟的敲响,平衡被短暂打破。
这一日,海水翻涌,有一干瘪消瘦的男子,喘着粗气,一步步从海中爬了出来。
他太虚弱了,身体像是被泡在腐蚀的液体里,浸了一年又一年。
在他的胸口,还有一把七寸长短的骨矛,死死插在心脏的位置。
“吼!!”
男子嘶吼,发出猛虎的咆哮声。
再然后,他伸出枯瘦的爪子,一把抓住半腐烂的骨矛,用力将它拽了出来。
“噗!!!”
俄顷之间,天地失色,雾海的迷失之云交织成一個巨型的漩涡,竟想重新束缚男子,再次将他吞噬进海水中。
“吼!!!”
男子仰天长啸,枯瘦的躯体骤然间变得高大。
与之同时,海边的水藻、红柏、珊瑚……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水分,只剩下一具空壳。
“吼!!!”
男子第三次咆哮,体表的碳化皮肤脱落,回归暗蓝色的肤质。
它下巴尖细,眉下无眼,反而是秃裸的头部,睁开一只恶鬼般的丑陋眼珠。
“哗~~~哗~~~哗~~~”
汹涌的海浪迅速干涸,环绕男子附近,所有的景象都在翻转。
大地开始干裂,植物全部枯萎,明明是湿润的海边,竟已是冰火两重天的奇景。
“咔!咔!咔!!”
他开始踏步,宽大的脚掌踩在地上,一个又一个深厚的脚印触目惊心。
无论他去往哪里,无尽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再富饶的土地也会变得寸草不生,赤红色如铁一般坚硬的土壤,更是让人心生绝望。
“家……我要回家……”
“仇……血海深仇……”
……
红月笼罩的深渊魔土,名为井的古老禁区。
枯黄的落叶堆积如山,掩盖着一具又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骨。
而在尸骨与枯叶簇拥的最深处,一口黑黝黝长满青苔的古井,忽然荡起一缕红光。
“咯咯咯咯咯咯~~~~”
伴随着阴柔的惨笑声,一束血光直冲霄汉。
这一刻,血月的颜色似乎更浓了,四面八方的云雾汇聚而来,倾盆血雨淹没一切。
滔天血雨中,一个身穿红衣的诡异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体态婀娜,莲步优雅,细腻的皮肤犹如清晨的白露,修长的大腿纵使遮掩在裙摆之下,也难以掩盖那份浑然天成的清雅韵味。
但她戴着红盖头、穿着红布鞋、手里还打着一把红雨伞。
那披下来的黑色长发,柔顺得跟瀑布一样,近乎拖地而行。
这些强烈的反差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毛骨悚然的不适感,直接从脚底穿透后背,进而涌入大脑,逼得人精神失常。
“新婚娘子……您终于醒来了。”
簌簌而落的血雨,绵延不断,仿佛永无止尽。
梦幻的光斑瞬闪即逝,有一个身穿斗篷的独眼小丑,于血月的光辉下摘下帽子,俯身行礼的同时,露出硕大的笑容:
“我们的王,邀请您参与一场盛宴。”
“卡在至圣圆满,始终无法更进一步的您,要是错过这一次,那便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哦?”名为新婚娘子的邪恶生灵,伸出雪白的手掌,掌心中爆发恐怖的吸力。
间隔万米的独眼小丑,刹那间便被吸了过来,像是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鸡,喉骨处任凭把玩。
“妾身有点兴趣……”
“但妾身有些饿了,要不等享用完早餐,你再陪我聊天吧……”
咔擦——
独眼小丑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唯一的眼珠子猛地向外爆凸。
恐惧依然残留在它的脸上,同时残留的,还有发自灵魂的不敢置信。
“你竟敢……杀我?”
灵魂的残念,顺着阴冷的血雨融入土中。
新婚娘子咯咯笑着,葱葱玉指抚摸着独眼小丑五颜六色的滑稽皮肤,然后一寸寸下移,摸到它的命门处后,又是咔擦一声脆响。
“咯咯咯……”
“小丑皇难道不知道,妾身生平最讨厌雄性生灵嘛?”
“既然祂把你送来,除了充当我的点心……你还有其他的作用嘛?”
新婚娘子掀开红盖头,露出一双比寒潭还要沉寂的红色瞳仁,以及无比惨白、无比憎恶的漂亮脸蛋。
她俯下身子,像是一只野兽,趴在独眼小丑的尸骸上,亲吻它的皮肤。
轰轰烈烈的血雨中,骨头碎裂的咀嚼声,持续了一天一夜,依然没有停止。
……
代指神秘、起源、禁忌的坟墓中,终年泛着死灰色的壁画,忽然间绽放荧光。
那些奇形怪状,像是字母或者文字的扭曲符号,犹如蝌蚪般游动起来。
光怪陆离的能量光束一道道爆发,涌入更深的通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