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铂金终局(2 / 2)

空荡而寂静的房间里,吉尔伽美什困倦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的穹顶被炸了好大的一个洞,裸露着钢筋和碎砖。透过洞口可以看到干净的夜幕,满满地撒着星星。

今夜难得安宁。大脑不再嗡嗡作响,身体也没有可耻地自发求欢。肚子似乎轻松了不少,至少后穴,以及别的什么地方,也没有被塞满的感觉了。

他平躺在祭坛上,保持着那个不算舒服的、赤身裸体地被搬上来的姿势。他身上的血污已经凝固了,伤口不知道算疼还是不疼。可他毫不介意自己的脏臭污浊,只是安静地睁着眼,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高远的夜空,脸上久违地浮现出一抹安详平静的神采。

在他模糊的印象中,很久之前,他刚刚踏入这个异乡的国度的时候,也是一个无月的清夜。旷野辽阔,孤星高悬。

彼时的他刚刚失去了一切,带着满腔炽烈的情感,为复仇而来。

突然,他如同赤子般的眼眸微微睁大了,在他的视线中,无声无息地浮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对方一身黑袍,兜帽下是一张冷冰冰的黄金面具,遮住了容貌。他通过那个蛇的轮廓勉强了认出了这是之前买下他的人,他想了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那个黑袍人并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肏他。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在那双清冷寂静的黑眸注视下,吉尔伽美什感觉眼皮愈发沉重,他慢慢合上眼睛,再次进入沉眠。

直到这时,黑袍人才轻轻伸出一只手,绕到了男人红肿糜烂的后穴处,平稳地插入。他用手指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取出了一只椭圆形的金属小筒。也不见他如何使力,筒盖弹飞崩开,露出了里面一对蠕动的白色肉虫。

那是风音组织用于传递消息的【盗声】和【借影】。

他平静地把那对肉虫放在墙角的石壁上,催动魂力,画面投射而出。他坐下,双手叠在膝盖上,像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等待着录像播放。

一阵嘈杂的沙沙作响,画面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然后是拖沓而疲倦的脚步声响起,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了画面正中央。是阿克琉克。

他胡子拉碴,看起来很久没有刮了,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可眼睛却亮得像狼。他的背景是挺着大肚子,正平稳入睡的吉尔伽美什,阿克琉克往后沉沉看了一眼,沙哑地开口:

“水源人,当你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现在是12月24日晚上8点,距离吉尔伽美什的预产期仅剩不到一个小时。”

“我的时间不多,我尽量长话短说:风音众全体决定投靠水源,今后听亚斯蓝的指示办事。”

“我们知道,战争已无法避免,而水源将会是最大的赢家。所以,与其无意义地消亡,不如保存种子,尽可能多地挽救我们的同胞。”

“一直以来,风后已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走了太久。我们一直在忍耐,一直假意顺从,只为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现在,这个时机终于到来了,但悲哀的是,我们发现这注定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但我们仍然决定为自己的命运争取。”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我只不过是风音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谍报员。而我只是希望一切回到正轨,亲友俱在,各如其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是风源和水源最后的交易。我们的要求是,你们必须庇护因德,让它不至于在战争中灭亡。而我们打算付出的代价……是血谏,铂伊司。”

“现在,我把这对【盗声】和【借影】放入吉尔伽美什的体内。它们会记录吉尔伽美什的生产流程,希望这会对你们恢复他的身体提供帮助。”

录像结束了。阿克琉克掐断了那对肉虫的魂力供应,把它们封装在一只精致的金属小筒中。他看了看身后的时钟,正是子夜,所有人都沉浸在酣梦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偷偷潜入的自己。

静谧的黑暗如水般蔓延。一片无光的阴森中,气温一点点地降下来。

这种变化是悄无声息的,风津道里的守卫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他们只是困倦地打个呵欠,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或者和同伴抱怨两句今年入冬真早,晚上更难熬了,下次值夜要偷偷带两瓶酒精暖身。

如果他们往存放那只棺椁的房间走两步,就会发现——窗台和墙壁的四角无声地结起了淡淡的霜。惨白的霜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异常诡异,这不是风津道中应该出现的景象,而是来自另一个国度,他们遥远的西方邻国。

今夜的风津道格外安静。所有魂力监测设备和魂术师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阿克琉克知道,这是现任一度水爵修川地藏的天赋,对于所有魂术师来说,那是近乎于死神的权能。如情报所言,修川地藏已进入风津道,而今夜是自己最好的时机。

他走近吉尔伽美什,男人正捧着大肚子,发出意味不明的模糊呻吟。就算看到他来,也只是眨了眨眼睛,叫得更欢了一些。阿克琉克低头盯着完全丧失理智的金发男人,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坐到男人旁边,神色和语气都淡淡的,仿佛只是想和对方唠会嗑:“还记得么?我曾经告诉过你,想骗过西鲁芙,假意逢迎是没有意义的。关键是要利用她性格中的傲慢,让她觉得,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西鲁芙很早就开始怀疑风音了,我们便设计了一出戏,先是找你合作,然后又出卖了你。她以为我们是一群很好拿捏的乌合之众;可她错了,自始至终,风音都未曾减少半分对她的仇恨,与反叛她的决心。”

“那天,确实是我引诱你踏入了那个洞穴。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此之前,我们都觉得,即便我出卖你表忠心,生性多疑的西鲁芙多半也不会放过我。她最可能做出的举措,其实是囚禁你,然后把我杀死,永绝后患干干净净……那天我赌的,其实是我自己的命。”

——很久以前,他曾以吉尔伽美什盟友的身份,告诉吉尔伽美什:“踏进这个隧道,以后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最开始的吉尔伽美什以为那是一句别扭的祝福。后来,他发现自己被欺骗之后,认为那是一句恶劣的嘲讽。

很多年后他才发现,那句话真正想表达的,也许只是一句单纯的抱歉罢了。

阿克琉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疲倦地说:“之前风音欠你一个人情,现在我们还清了。若还有见面的机会,我们可以谈谈真正的合作。”

说完,那枚冰冷的金属筒抵在吉尔伽美什的穴口,慢慢推了进去。男人能感觉到钢铁冰冷的触感,肠道被缓缓撑大,直到身体深处……可他已经不会再思考这背后的意义了,他只是无辜地大睁着双眸,发出欲求不满的轻轻哼声。

黑暗中,脚步逐渐远去。只留吉尔伽美什一个人躺在沾满血污的硬板床上,不停辗转反侧。“啊……”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叫出声来,声音又哑又媚,仿佛黑夜里撩人的夜昙香:“有人……有人操我吗……”

无人应答,他便又这样自顾自叫了一会,良久后,一滴眼泪慢慢渗出来。

在告别吉尔伽美什后,阿克琉克一步步登上了风津道后山的那条盘山小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很多人认为风津道的制高点是西鲁芙的绒花宫,它建立在风津道最大的主峰上,居高临下,以恢弘霸气的王者之姿鸟瞰整座山谷。可只有常年在风津道生活的人才知道,这里真正最高的地方是后山一支不起眼的侧峰,如孤烟般扶摇直上,伶仃地插入云中。

山势陡峭,无法在坡面上营造任何建筑,只勉强推平了山顶的一小块空地,搭建了一个不大的天台。很多人都以为那里是皇室观测星象、通灵望天的场所,可阿克琉克小时候去过那里,所以他知道,那里只不过是一座小小的花园罢了。

之所以建在这里,大概因为白天的时候,只有这儿可以不被阴云遮蔽,晒到充足的太阳。

这或许是风津道仅存的、属于一度王爵私人领地的地方。

星光漫天,寒夜寂静,他孤独地沿着山路拾级而上,一座透明的玻璃花房映入眼帘。薄薄的玻璃隔绝了山顶的寒气,他推开花房的门,成片的淡金色绒花在星光下绚烂盛放,仿佛落地的星河,安静讲述着孤独夜空里的秘密。

在一片迷蒙摇曳的淡金花影中,铂伊司安静地坐在一把扶椅上,他背对着阿克琉克,仿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我没有想到,居然是你来见我。”铂伊司的声音平静不含任何轻蔑,只是单纯地在叙述“你不够格”这个事实。阿克琉克的表情纹丝不动,他没有任何被冒犯的羞恼。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受到的侮辱远比这要多得多。

长夜迟迟,独行踟蹰,为了活下去,他早已习惯抛下热忱和尊严,还有很多其他的,珍贵又不值一哂的东西。

但他希望未来的风音不用活在这种阴霾下,大家都可以自由地为古老的荣誉和信念而战。

阿克琉克冷静地开口:“在您面前,不论是谁,抵抗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秒。相较之下,身为七度使徒的我,就算死去,组织遭受的损失也是最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铂伊司摇摇头,转过身,他的膝上覆盖着一张长长的羊毛毯,神情是一贯的温和淡漠:“你们既然前来觐见我,想必是已经获取了足够多的筹码。说说吧,你们能付出的东西,以及想让我做什么。”

阿克琉克知道自己并没有议论此事的资格,只沉默地递给了铂伊司一封信件。铂伊司拆开,目光一划,笑了起来:“原来你们联络上艾欧斯了啊,水源的那个小家伙……现在应该长大了。”

他温和地问:“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方便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阿克琉克并未选择隐瞒:“之前去凝腥洞穴的时候,我偷偷混入了水源,并联系上了冰帝。”他补充道:“冰帝很关心您的近况。他说,如果您有需要,他可以随时进入风源,用摄魂天赋帮忙缓解您的症状……”

——铂伊司已病入膏肓。虽然大家对此都避口不谈,可这件事在风津道中从不是秘密。

铂伊司叹了口气,他掀开了腿上的羊绒毯子,阿克琉克这才发现,对方乘坐的竟然是一把轮椅。阿克琉克眉梢微动,难掩内心的惊愕:王爵们是没有“生病”或“残废”的状态的,魂力可以治愈所有的病痛,对于他们来说,要么健康,要么死。

可这位一度王爵,这位四国公认最强的王爵,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现在竟已无法像常人一样站立行走。

车轴轧轧旋转,铂伊司轻叹道:“这么多年来,许多人都对我的病耿耿于怀,西鲁芙是,你们也是。其实我自己反倒没有那么在意,只是身为一度王爵,很多时候,总得满足身边人的期待。”

他眼神淡漠:“我上一次的众望所归,还是放弃一度王爵权柄的时候呢。到现在为止,大约有将近十五年了吧。”

阿克琉克轰然跪地,肃然道:“风音现存全体王爵使徒,恳求您收回一度王爵的权柄!我们愿誓死追随您,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这才是风音一路隐忍等候至今的真实目的。

见铂伊司没有回答,阿克琉克目不斜视,再次大声道:“风音现存全体王爵使徒,恳求您收回一度王爵的权柄!我们愿誓死追随您,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他知道风音的要求意味着什么。这些年来,一度王爵形如虚设,风后一手遮天。要求铂伊司收回权柄,就等于要求他与西鲁芙正式决裂,击败甚至击杀西鲁芙。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取回风源魂术界的地位,回到政治魂术互相牵制、泾渭分明的局面。

作为风源的一度王爵,铂伊司常年屈居于西鲁芙之下,就连使徒也任她调遣。现今多国入侵,风津道一片混乱,风后的权势被前所未有地削弱,正是出手的大好良机。尽管高位王爵都集中在西鲁芙麾下,她手下还有数不清的风津猎人为她效劳,可阿克琉克相信,只要铂伊司出手,这些都不会成为阻碍。

只要他愿意向他们这些低位王爵,这些曾经的同袍伸出援手!

铂伊司依旧沉默不语。阿克琉克的眼眶有些发涨,咬牙再次道:“风音现存全体王爵使徒,恳求您……”

“看来你们是真的很不喜欢她。”阿克琉克的话被一声悠长的叹息打断,他愕然地抬起头,发现铂伊司正安静地凝视着远方,脸上含着一枚清浅而无奈的笑:“我明明告诉过她,让她做的不要太过分的啊……”

——在铂伊司那个无可奈何的微笑里,阿克琉克仿佛骤然被寒夜冻醒,身躯一点点地僵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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