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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怜的笑声传遍四周,既是尖锐,亦如魔音绕耳,在这被末日氛围笼罩沉重下的论剑之地回荡了许久。
羽界主皱了皱一双凌厉的剑眉,疑惑不解地看向了周怜。
周怜倒在半空却未坠地,捂着流血的眼睛笑得泪水溢出。
许是天大的笑话,遍地的荒唐,他笑到身体微微蜷了起来,如同眼前一切,都是虚妄。
“周怜,你笑什么?”骨武殿主怒声问。
“笑尔等的叶楚王,愚不可及。”
周怜止住了笑声,看向了还在纠缠还是看不见身影轮廓的风暴。
“楚月,你真的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你也很有勇气,敢孤身犯险。哦,不算孤身,你的身边,一定还有他在陪伴着你。”
“你毁坏掉的机械轮椅,确实和机械军队息息相关,但你不知道,也和你息息相关。”
周怜定定地看着风暴,似要透过风暴看向楚月。
“周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屠薇薇大声喝问。
老仙人则问:“为何会和楚王息息相关?”
界主、蓝老先生以及诸多的修行者,俱都目光如炬直视周怜。
周怜置若未闻,则是在找寻人群之中的一道身影。
找到了。
陈苍穹正被慕倾凰扶着,虽说逃之夭夭,但也随之留下了创伤,身体虚弱而惨白着。
周怜定定地注视着陈苍穹,捂着流血眼睛的那一只浸满了鲜血的手,缓慢地往下移着,露出了被锋刃展出了一道如同沟壑痕迹的眼睛,血液还在顺着下睫翼流淌,分明该是钢针扎入般的刺痛,他却是睁大了眼睛,扯动着唇,僵硬地笑,随即说:
“阿娇——”
“你说——”
“小楚她能想到吗?”
陈苍穹和慕倾凰都警惕地看着周怜。
楚月身陷风暴,固然担心,但也都清楚,楚月有着自己的打算。
当听到周怜的这一番话,慕山河、太夫人等都感到了些不对劲,身体骤然紧绷成一根随时会崩断的弦,且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周怜等待下文。
周怜歪了歪头,从半空站起,跌跌撞撞,却也摇摇晃晃,优雅和阴暗并存。
半会,他说:“血海赌道,我赌褚君醉输。”
这一番话说出,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稍稍会动脑筋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先前褚君醉和叶楚月的赌道一战,其精彩程度似还历历在目。
如今仔细想来,褚君醉使用的影术和刀绞阵,似和这周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赌道,必然也是周怜的手笔。然而正常人的角度,深思忽略过后的智者,想到这一层的时候,绝对会认为周怜费尽心思的赌道和对褚君醉的培养,都是为了赢。
谁会想到!
从最开始,周怜就是为了输啊。
“输?”
刹那间,众人惊住。
“你是为了把褚君醉的道义顺理成章输送到吾王的躯壳之中?!”
云子君抱琴低吼出声,怒然滔天,似若野兽。
“聪明。”
周怜还在对陈苍穹笑。
陈苍穹的脸色越白,眼神愈加绝望,周怜就越心痛。
而他有多心痛,就会有多雀跃,那是只有胜利才能带来的喜悦。
“小楚啊小楚,你恐是做梦都想不到,这轮椅内,有着和褚君醉相克的八字、道义、命格。”
“此轮椅若是被毁,汲取掉褚君醉一切的你,又当如何立世呢?”
“你的一切尽数摧毁,你的身体会被毁坏,你的躯壳作为新的道义,那是属于我周怜的道义,是助我的道义,是虚妄的道义。正因如此,我才会离成功更近一步。你很聪明,但很可惜,你始终是手下败将。”
“小楚,你和罗玲玲一样,都要成为我的傀儡,我理想的载体,我虚妄的容器。这同样也是你们的毕生之幸!”
那年,他遇见罗玲玲。
他小瞧了罗玲玲,险些吃了大亏。
他以为,罗玲玲一个在另一个文明时代里只会洗衣做饭的女人,成不了大器。
他竟没想到,罗玲玲不仅有神算的天赋,谋算竟也不逊色于人。
好在,和现今的叶楚月一样,都献祭给虚妄了。
理想的虚妄之门。
终究为他而开。
这一路没有鲜花绽放,没有人喝彩欢迎,没有红绸漫天。
但那不要紧!
只要门的那头,路的尽头,有一个叫做小琼的女子在等他就好。
他想要回到自己追悔莫及的过去,过上盼望着的一家三口的日子。
还想再牵旧日爱人的手。
还想看到自己孩子的出世,啼哭在白色的病房。
而不是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坟,坟墓的皮肉都被腐烂!
周怜头疼不已,天灵盖都要裂开了。
他捂着头,死死地盯着楚月的方向看。
满目泪水,笑容灿烂。
眼眸左右偏偏流出不同的眼泪。
被陈苍穹割裂的那一只眼,是血水。
听到周怜的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叶无邪的眼眸爬满了血雾,身上红色交错的线快要冲出伪装直显于人前,他侧目看向了周怜,是恨之入骨的怒和还在节节攀升到令人憷然的血气杀鸡。
适才还从容在杀伐战场的屠薇薇、萧离等人,这会儿都慌了神。
两府家人,亦是忧心忡忡。
沐凤鸣扬起一头红色的发,披风如海浪。
她看向了风暴之处,颦了颦眉。
「小家伙,别出事。」
……
“小楚!”
慕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手串崩断,散落了一地,沙哑的声音彰显撕心裂肺,老人家的苦痛不少临近的人肺腑动容。
她浑身僵住,冰冷又有麻木的痛意。
情绪化作一把火,直冲到了头盖骨。
热泪蓄满了灰浊的老眼,她眼一黑,往后倒去。
“母亲!”
“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