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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海边,我突然发了愁。
为何?
过去我是妖怪,自然不怕下水,可如今这凡人身体,上次在冥海就差点没把我淹死,现在就更别说下东海了,下去我就是一具尸体。
怎么办。
愁死我了。
潋得知我顾虑,冷瞥在蹲在海边的我一眼,哼道:“麻烦。”然后趁我不备,猛地提起我领子,嘴对嘴渡了一口气给我。
这是……?
等我回过神,他已然放开了我,我捂着嘴,不可置信看过去:“你这是作甚么?”
“给了你一口气护体,不至于淹死。”他扭过头,脸色微微泛红,满眼嫌弃地说,“不然你以为我想占你便宜?”
好吧。
是不太可能。
虽然我也没什么便宜好占,可是嘴对嘴这还是有点儿……我挠挠头,不禁想到刚才他的嘴唇,还是很柔软的,于是我脑抽了居然对他说了一句:“嘿嘿,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结果可想而知。
被气到满脸通红的潋一把扯住我的嘴巴,他瞪圆了双眼,狠狠对我说:“有空想这种无聊的事情,还不如快点给我下去!”
然后不由分说,一脚把我踢下海。
嘴火辣辣的疼,不过,当我发现在水里也能自由呼吸的时候,我这才放心下来,不过还是暗暗抱怨一句:“下手就不能温柔一点吗!怪不得以后会被人抛弃……”
“你嘀咕什么呢。”潋亦下了水,来到我跟前,瞪着我,耳根子还是有些红.
我赶紧捂着嘴巴,拼命摇头,我还想要这条小命。
不过话说回来,我真的十分好奇,傲娇又性格扭曲的潋喜欢上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无论怎样,那人最后抛弃了潋。
想到这,我不由得又对他感到同情,真心错付,遇人不淑,可怜啊……
“你又在瞎想什么?!”潋没好气问我。
我轻咳几声,转头望着他,故作正经,认真地说:“哪有!我不过担心你,还不晓得你回去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听见我的话,潋定了定神,眼底划过一缕柔软的光,随后,他扬起下巴,嫌弃地睨着我,说道:“是谁当初硬拉着我要回来的?现在又说这种话?”
是我没错,可是,一想到敖澕上次说的话,他说潋可能会死。
虽说我知道潋肯定不会死,但他偷走龙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跟他相处那么久,尽管他脾气又臭又别扭还喜欢揍我,可我不想看到他被罚。
正当我陷入担忧,脑门突然被他弹一下。
“哎哟!”我疼得叫出来,“你做什么!”
“走了。”他也不理会。
……我觉得担心他的我就是多余。
哼!
没走几步,忽然潋眉头一皱,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将我狠狠扯到一边,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正想抱怨,竟不想眼前出现一条玄色黑影,抬头,竟然是一条无比巨大的独眼黑龙!黑龙浑身疤痕,右眼已经瞎了,可是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气势,那只平静的棕色眼珠,隐藏着嗜血之气,这是杀过人的眼神。
“丰樾。”轻轻吐出这个名字,潋神色凝重。
许久,那条龙环视我俩一圈,用低沉的嗓音,平静地开口:“潋大人,你已背叛东海,若不想死,请速速离开。”
潋却仍是护着我,皱了皱眉,说道:“我要见父亲。”
“龙王大人不会见你。”黑龙抬起幽深的双瞳,说,“他已经对你下了杀令,你若再接近一步,我便不客气了。”
看得出,潋对丰樾很是忌惮。
我不由得小声问:“潋,这条黑龙是什么来头?”
“他叫丰樾,是东海玄龙一族仅次于父亲力量的战将,只因从前犯了错误,被罚守护东海边境,不得踏入龙宫一步。”缓缓说着,潋转过脸,认真地仰头对丰樾道,“丰樾,我一定要见到父亲,请你通融!”
“冥顽不灵,我给过你机会。”闭上独眼,黑龙轻声叹息,却猛然睁开眸子,届时,四周卷起几道旋涡,将我和潋包围住,旋涡卷起的水花,宛如刀片锋利,接近之物,全部被切碎片。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我差点被水柱绞进去,幸好潋变成龙形,带我穿过水柱,可是没走多远,前方再度迎面出现好几道水柱,潋小心躲开,却仍是被伤了手臂。
不想,那些水柱丝毫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继续袭来。
“危险!”
眼看躲不开,我咬咬牙,却看见不远处的丰樾纹丝不动,嘴里似乎在念叨什么。突然间,我想起很久之前,潋带我去修炼的时候,无意跟我说起过:“玄龙善术,却不善近战,若想逃离咒术攻击,必得趁其不备,近战攻击其弱点。”
近战,对,近战!
我茅塞顿开,赶忙对潋说:“潋,近战攻击他!”
听见我的话,潋有些疑惑,他拼命躲开攻击的
', ' ')('水柱,看向丰樾那边,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他周围有结界保护,我根本无法靠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让他离开结界。”
我望着丰樾身下那巨大的阵法,陷入苦恼,可眼看潋支持不了多久,为了不被水柱绞成肉酱,我计上心来,立马对潋说:“潋,待会儿你飞上天,然后朝他脑袋那边落下来。”
“你想做甚?”潋问我。
我拍拍他身上的鳞片,说:“我想利用他的水柱,撕开他的结界。”
“丰樾的结界坚不可摧。”
“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我说。
看我一眼,潋最终听了我的话,避开好几道要命的水柱,一跃上天,随后再次坠入海中,张开利齿,直直朝着丰樾攻去。
“太天真了。”丰樾看出意图,冷然一声,从四周震出巨大水波,将潋击开。
顷刻间,地动山摇,巨浪滔天。
水波滑过躯体,犹如利刃切割,潋一把抱住我,拼命用法术展开一道屏障,然而丰樾力量强大,潋的背脊和大腿硬生生挨了好几下,登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唔……!”他吃痛地皱眉,跪在地上,变成人形,倒在我怀里。
“潋!”我顺势抱住他,不觉一模,满手鲜血。
此次同时,丰樾突然惨叫一声,我猛吸一口气,望过去,看见他周围渐渐变黑的海水,知道成功了。
“啊啊啊——你做了什么!”被困在黑水之中的丰樾的身体开始逐渐腐烂。
潋有同样的疑惑,看着我,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冥海之毒?”
我点头,默默指着刚才丰樾的地方,方才丰樾只关注我们,并没有注意到,他脚下那颗龙蛋。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为了保护龙蛋才把龙蛋扔在他结界之中,却不料,在中途,我发现那枚离开了我的龙蛋居然开始往外释放冥海之毒,我也不知道多少毒才可以放倒丰樾,所以一直没吭声,后来眼看他下面海水变黑,我便让潋飞上海面,引开他的注意。
幸好成功了。
实力悬殊太大,只能智取。
得知我的计划,丰樾一边忍着痛,一边露出些许欣赏之色,他低下头,直视着我,说:“你倒是聪明!”
不过,他仍然没有退下的意思。
要战死么。
扶着身受重伤的潋,我缓缓来到龙蛋前,弯腰捡起龙蛋,顷刻间,龙蛋的毒气消失,不仅如此,四周的海水也渐渐没有了毒性。
“你……”目睹这一切,丰樾震惊,垂下眼帘,望着我。
我不说话,靠近他,抬手主动碰触了他腐烂的皮肤,丰樾怔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口痊愈,便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开口询问任何事情。
“你们进去吧。”许久,他开口。
“真的?”我抬起头,问。
“你可以去除冥海之毒,我没理由拦着你。”说着,他盯着我手里的龙蛋,“这颗龙蛋已经被污染成这样,除了你,谁也没办法救回。至于潋大人……”他顿了顿,望着虚弱的潋,轻声说道,“好自为之。”
语罢,丰樾转身离去,消失在冰冷的深海之中,不见踪影。
我长长舒了口气,然而潋却是重伤得走不动,我见状,立即背起他,赶忙往龙宫而去。
第二次站在龙宫门前,这里和两万年后并没什么差别。
不过我没有时间停留,潋的伤势很重,我撒腿闯进龙宫,不出一会儿,就被守卫的虾兵蟹将发现,将我和潋围住。
又来?
我扶额,心想该不会又要打一场吧?
却不想,那些虾兵蟹将只是把我们带到正殿。
华美的正殿之中,高高在上的龙王敖海望着在我背上重伤的潋,神色冰冷,用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说道:“潋,你还敢回来。”
接着,潋示意我放下他,尽管他脸色苍白,却依然恭敬地给自己的父亲跪下,拱手磕头。
而在龙王身边,哭得我见犹怜的龙后,则是一边流泪,一边摇摇头,看着潋,片刻之后,她咬着唇,轻轻地说:“夫君,这不怪他,潋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一定是被她逼迫才偷走我们的孩子……你千万不要怪他!”
她如此一边哭泣一边温柔地求情,使得龙王敖海无比心疼,他温柔地轻声安慰道:“玲珑,你怎会如此善良,居然还替他求情?”
龙后掩面而泣,摇头说道:“毕竟他是你的孩子,况且我们的孩子死了,他就是东海的继承人。”
故意把事情说的那么清楚,还说不要怪潋?
而且,此时说起继承东海,所有人只会觉得潋是故意害死弟弟,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见状,我抽抽嘴角,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她十分善良,我却知道,那藏在善良柔弱下面的,比谁都要狠毒的心。
而且,你们都眼瞎了吗,没看到潋还在流血?没看到他痛的都几乎说不出话来
', ' ')('了吗?
我握紧拳头,心里起火。
果不其然,听到龙后的话,龙王大怒,他直视着潋,眉头更加紧皱,发怒说道:“我东海绝对容不下一个杀害亲人的孽障,我更不会让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人继承东海!来人,将这个孽障打入海牢!”
海牢我大约是知道的,当初在东海做客之时,海青跟我说起过,海牢处在东海最深最幽暗的海峡之中,那里阴冷黑暗,永不见天日,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而且一旦被关进去,就难以再出来。
接下来,几名兵将拿着枷锁和铁链,向潋走来。
眼瞧着潋即将被带走,我哪里坐得住,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来,直接挡在潋的面前,同时,我抬起头,平静地看了看上面的龙王,弯唇说道:“等一下,谁说潋杀了亲人?”
随后,我把龙蛋掏出来,放在众人眼前。
届时,在四周惊异的目光和龙王震惊的注视下,龙后被搀扶着过来,当她碰到龙蛋,顿时不敢相信,随即喜极而泣:“是我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孩子!”然后她试图将龙蛋抱在怀中,却被我制止了。
“你这凡人……你想做什么!”龙后旁边的侍从皱眉,嫌恶地瞪着我。
那是打从心底轻蔑的,瞧不起我的目光。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肩,笑着说:“你可想好了,这颗龙蛋被冥海的毒泡过,现在余毒未清,你要抱久了,说不定会浑身溃烂。”
一听这,龙后微微一愣,赶忙收回手指,退后两步,怔怔地望着我:“可是你……”
接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龙蛋,笑了笑,说:“我没事,是因为毒气对我无用。”
“胡说八道,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凡人!”
那名侍从毫不理会,居然强行从我手里抢走龙蛋,没想到仅仅一会儿,他的手指就开始溃烂流脓。
“啊啊啊啊啊啊……!!这、这是……”
他痛得在地上打滚,而龙蛋上的毒,还在继续腐蚀他的皮肤和血肉。
望着血肉模糊的他,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也知道我没有撒谎。
龙王挑了挑眉,沉下眸子,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
等等,那个白衣尊者叫什么来着?
“我是银龙族长派来的使者。”我掏掏耳朵,开始胡编乱造。
眼角一动,龙王似信非信,复又看我一眼,露出极为怀疑的表情:“银龙族长敖沐的使者,怎会是一介凡人?”
“凡人怎么了,我天赋异禀,不畏冥海之毒。”我浅浅一笑,然后来到那名在地上哀嚎的侍从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顷刻间,在他身上蔓延的毒气消失了,不仅如此,溃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只不过,我坏心眼地并没有完全让他伤口愈合,便松开了他。
这下,没人再质疑我。
“我相信你是银龙族长的使者,不过,你来东海所谓何事?”
“是老头子特意让我陪着潋回来。”我说,“他要我把真相告知龙王与龙后,切莫冤枉了潋。”
“冤枉?”皱皱眉,龙王看着我。
随后,我将那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在场的人,只不过,我在后面添油加醋,胡诌了几句:“潋为了救落入冥海的龙蛋,被寒姬刺伤,几乎没了性命,老头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救活,然后为了去除他身上的冥海之毒,便命我陪在他身边。”
眉毛轻轻动了动,龙后看向潋,那双幽幽如萤的眸子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随后,她轻柔地拉住敖海的手,低声说:“敖沐大人派来的使者定然不会说谎,况且他把龙蛋带回来了……想必这件事与潋无关。”
喂,最后一句太多余了吧。
“可有人看见是他带走了龙蛋!”突然有人发声。
我笑了笑,看了那人一眼,说:“口说无凭,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心里有成见,故意栽赃嫁祸?”说完,我便笑盈盈地把目光落在龙后身上。
龙后面对我的笑容,似乎稍稍怔了怔,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躲闪。
这时候,有人质问我:“那日整个东海就只有潋有机会碰到龙蛋,而且,龙蛋失踪之后,他也不见了,这作何解释?”
“寒姬。”我说,“是她带走了龙蛋,至于潋不见了,自然是发现龙蛋被偷,想要去追回,如今龙蛋回来,照我说,大家不应该罚潋,反而应该嘉奖他,安慰他才是。”
胡说八道一通,把责任推给死人,是最方便的,毕竟,有谁能去质问一个死人真相呢。
而且看这架势,如果不能帮潋洗脱嫌疑,他指不定要受多少罪。
那人似乎还不满意,继续质问:“这些细节,你倒是知道的很明白嘛!你该不会是故意包庇潋?”
质疑我撒谎?
我闭眼一笑,丝毫不惧,拱手对龙王说:“这些细节,都是老头子杀死寒姬之前,寒姬自己透露的,我本与东海毫无瓜葛,也与潋刚认识不久,我根本没必
', ' ')('要去包庇他。”
那人似乎扔不死心:“可是……”
“不必说了!”龙王挥一挥衣袖,打断他的话,转而望向我,认真地说,“敢问使者尊名?”
“尊名不敢,在下阿秋。”我微微一笑,大方说道。
以前我害怕龙王,可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龙王语气变得略为客气了些,他对我说:“阿秋使者,我相信你。”
这一瞬间,我看见龙后眼里的不甘心。
虽然她藏得很小心,但还是露了出来。
我没管她,转身扶起面白如纸的潋,对龙王说:“既然洗脱了嫌疑,是不是该为潋治疗一下伤口?他若这样流血而死,我不好跟老头子交代。毕竟——”勾唇,抬眸,我环视一圈,“潋的身上不仅流着东海玄龙的血,也同样是天界银龙的血脉呢!”
听见我的话,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我故意这么说,虽然我不知道那白衣尊者是不是真的在乎潋,但他既然让我照顾潋,必定还是有几分祖孙情分在。潋在东海身份尴尬,母亲又是罪人,如果没有银龙一族撑腰,未来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我要保护他。
这个想法,在此刻,无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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