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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章、无礼
这厢儿,子吟对四姨太言尽於此,母子俩各怀心事的道别;而另一边厢,白镇军与朱利安的对话却是进入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大白,你是不是误会甚麽了?」向来吊儿郎当的好友,在听着白镇军的要求後,语调竟是同样的扬了起来:「我可不是你的下属。」
「我没有在命令你。」白镇军虽如此说,然而那严肃的语气,听起来犹是如军令一般:「这是一个请求,朋友。」
朱利安沉默半晌,便泄出了一点讽刺的笑声,白镇军蹙紧眉头,只听他笑着笑着,突然就轻淡的回道——「Nein.」(不。)
「Wieso?」(为甚麽?)
「我爱拿武子良怎麽办,是我朱利安.冯.鄂图的自由。」朱利安挑着眉,就道:「大白,你这话说的太无礼,我不是很喜欢。」
从在军校就读时,这家伙便是如此任性的态度,白镇军知道朱利安看着散漫,然那贵族的骄傲却是根深蒂固的,别人越来硬,他就越不配合。
「我不知道留着武子良的命,对你有甚麽意义。」白镇军便沉着气,放松了态度:「除非你在盘算甚麽。」
「哈……大白啊……」蓝眸看着垂首旁听的老管家,朱利安一脸的似笑非笑:「我要是真的盘算甚麽,可不会有让你发现的机会﹗」
「那你是真心要带武子良去德国,接受治疗?」
「若这是武的意愿的话。」
这话说来,好友是打定主意站在子吟的一边。白镇军浓眉深蹙,就说:「三弟当年几乎死在武子良的算计里,这些年,他也一直找我们兄弟麻烦,朱利安,这人是真不能留。」
「当年的事,我也听说过了一点。」朱利安握着话筒,却是道:「但是啊……大白,你们一再的把武弟弟逼上死路,就不怕武恨你们吗?」
「三弟出兵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白镇军道:「情愿子吟恨他,也不要武子良活着。」
「三白的性情就是这样激烈,从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朱利安道:「但是,这并不代表就是对的。把爱人的亲人置诸死地,即使是武,也并不可能宽容地原谅你们。大哥,你是从甚麽时候变得感情用事了?」
白镇军一时就沉默下去。
在刚告知武子良的死讯时,子吟就有一段时间拒绝见自己。当时他在狱中,两人犹不是朝夕相对,然而那离心的感受,光是想起都要感到煎熬。然而後来,子吟终究是接受了武子良死去的现实,他再痛苦,也并没有离开他们,甚至是和三弟复婚了。
「他会难过,但是这种难过不会持续一辈子。」白镇军便沉声说着:「等他想开,便自会对现实妥协。」
「大白,武弟弟可不是一条小狗……」朱利安便苦笑起来,「那是和武从小一同长大,感情很好的亲弟弟。」
「所以才更不行。」白镇军冷然道:「子吟对武子良,并不是单纯的兄弟之情。」
从昨夜子吟与他坦诚时,白镇军已是起了决意,非解决武子良不可。
自两人相爱以来,他从未感受到如此大的威胁,在知道子吟在邳县的时候,就一直隐瞒着他和三弟,甚至慌不择路寻上了朱利安时,武子良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才显得如此的明确。
假若他不允准,子吟彷佛是真的会为了武子良,而离开他们兄弟俩。
「武把他弟弟交托给我,假若他死了,武会恨我一辈子的﹐可没有你和三白那般会拿捏他。」朱利安苦笑说:「我也不代你背这个罪名,我会说是你非要杀武子良不可。」
「不打紧。」白镇军却还是坚决地道:「只要这世上再没有武子良这个人。」
话说到这份上,大白竟还是铁了心要杀武弟弟,这可教朱利安为难了。蓝瞳充斥着无奈,心里就不由暗暗责怪武的诚实——他既是要救武弟弟,又为何对大白坦白呢?难道他就没料到大白会来找自己问话?甚至要杀死武子良吗?
现在可是连累到他,还把他同时给推到风口浪尖上,只要一个回答错误,可还要引起大白对他的疑心呢。
「不,我不杀。」末了,朱利安还是再次的拒绝:「我可是一名外使,你怎麽能唆使我干这种不法的行为?外国人在华夏杀了一名军阀,这要是让别人知道,岂不是要做文章啊?」
白镇军目光就冷下来了,想像着话筒是好友的脖子,紧紧的狠掐着。
「你把武子良交给我,直接离开就行。」
「那武也要恨死我的。」朱利安心里为难,而脸上还是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大白啊,其实这事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现在就跟你坦诚好了。」
「坦诚甚麽?」
「其实武弟弟的情况,是治不好的。」朱利安压下声音,煞有介事的道:「套你们华夏语一个词儿——药石罔效。」
白镇军神色微凝,「那你为何跟子吟说,能带武子良到德国治病?」
朱利安眸光流转,就巧妙的换了个事情说
', ' ')('法,「我只是不愿武难过,就说也许,说不定我国有办法。毕竟德国的脑科医生、学者更多,而华夏就只有一位权威……」他叹息了一声,「谁想到武那麽的疼弟弟呢?我才提起这样的可能,他便问我能不能把武子良带到德国去,还想要自己跟着去了﹗」
白镇军沉默着,也不知道对朱利安的说辞相信了几分。
「我是不介意多带两人回国……只是最难过的关口,必定就是说服你和三白吧。」朱利安便为难的说:「毕竟,他不能瞒着你们啊﹗」
「你确定,武子良是治不好的?」
「医生说,他受的伤太严重了,即使表面好起来,对脑部的伤害也是永久的。」朱利安便无奈地道:「他现在就像个疯子,话不会说,人也认不得,能不能正常生活也是难说……在欧罗巴的话,这样的人是要被关进疯人院的。」
白镇军闻言一怔,朱利安带来的消息,实在让他颇为意外,他并没想到武子良的状况竟是如此恶劣。
「武把唯一的寄望交给了我,我实在不忍伤他的心。但若是各种治疗方法都试过了,却始终没有效果,武就会慢慢的接受吧。」朱利安便说:「我想这样,他才不会太难过。」
「你这是在自找麻烦。」白镇军道:「治不了就治不了,吹甚麽牛?」
「我没想到他会这麽坚决。」朱利安又叹了一口气,就说:「大白,我是认为你就让武过来吧,治不好,他就回国,留着武弟弟当废人一般养着,武还要感激你的大度呢﹗」
同日,白怒洋解下带着血腥气的手套,从刑讯室走出来,看见腕表上的指针,竟已是黄昏时分了,就对身边的部属说:「今天便问到这里,刚才供出的部份,给我一份详细的报告。」
「是,三少帅。」
怒洋走过囚室的长廊,拾着阶梯离去,沿途与卫兵颔首示意,最後回到办公室去,却是见着一人早已在里头等待。
「有甚麽事?」
「三少帅,你回来了﹗」情报员从包里取出几份文件,双手递到怒洋面前:「戴先生吩咐我携这来,务必要亲手交给三少帅。」
怒洋把公文接了,却是看那情报员站在原地,「还有事吗?」
「三少帅昨日提的事,咱们打听到了。」情报员说:「凯尔先生是起士林的总经理,他是德国人,与武先生该是不相识的,但是凯尔与前德国驻华大使——朱利安.冯.鄂图先生却是相熟,这大概能成为两人结识的桥梁。」
怒洋听着,神色未变,只淡淡地说:「谢谢,你走吧。」
情报员弯身告辞,怒洋却是展开手里的公文,在离开以前,把它们一一读完。
但凡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带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切的作为总会遗下痕迹。而军统的职务,便是把这阴影下的蛛丝逐一的找出来,捋清其中的脉络。
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了,然白怒洋却未有挪步的打算,公文早已读完,他却是静默地坐在了位置上,彷佛入神了般。
「三少帅?你怎麽还在这里?」七点多钟,外头的书记看到灯还亮着,便带着诧异的探进头来:「不是说今儿有事?要早回去的吗?」
「嗯,是的。」
怒洋抬头应道,就见书记手里揣着公事包,正是要下岗回家的模样。他才彷佛被唤醒似的,收拾起桌上的公文。
「你走吧,我会关灯的。」
「明儿见,三少帅。」
耳里听着书记远去的声音,怒洋看了看手表,才察觉时间竟是这麽久,他蹙了蹙眉,就马上驾上汽车,前往两人的小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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