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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贾着手处理参与帝国高机密事宜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做这些事情游刃有余,但姚贾却发现一个例外,但凡涉及到张良,就容易出事。
“上卿大人,张良先生饮食正常。”侍卫回禀的话与从前几次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他可有问你他父亲丧仪之事?”
侍卫想了一会儿,“没有。”
“可问张垣?”
“也没有。”
子牙峰上别无他物,山鸟野兽也几乎尽绝。
姚贾问,“你可有和他说过话?”
侍卫以为这是盘问,赶紧跪了下去,“属下到山上的时候,先生闭门不出。我将饭食放在门口,知会先生一句,等先生用完饭后,然后即可下山。”
半个月前张良是怎么来这的,也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
姚贾越想越不对劲,天底下竟然有人愿意自投罗网?
而这个侍卫也很不对劲。
“你本是咸阳守城之士,为何自告奋勇去这样的地方?”
放在现在来说,放弃高薪工资而去最偏远的监狱上班,杀头风险还是从前的数倍高,由于几乎是绑定关系,一轮值就是半个月,且不知道上头要关张良多久,这样的苦差事,这个侍卫竟没怨言。
“你还不说实话?”
侍卫当然不是随意来的,姚贾逼得紧,侍卫急中生智,想起了一些话,砰地跪了下来,“大人!我们私下知道之前的墨柒先生武艺高强……先王才将他关在子牙峰。此地重开,再有被关进去的,定然是个穷凶极恶之人。于是属下与守城的同僚打赌,若能在子牙峰这份差事做下来半个月,他们便要每个人输我一百钱。谁知道……”
侍卫接上方才的话,“谁知道是个弱不禁风的先生。他想跑也跑不掉……好像他也没有要逃跑的想法,这半个月都在好生的吃饭,没有寻死觅活。”
姚贾之前出身便在城守之中,他很相信侍卫的这一套说辞。
“张良不问不管,过激反应都没有?”
侍卫见姚贾不再细问,这才放下心来。
“是。”
姚贾不免对张良多了很多的兴趣。之前在咸阳狱,姚贾去找过他一回,但那时候只是因为韩非的原因记恨于他。
姚贾没对他动过手。
永安逼着他去道歉的时候,姚贾因为害怕才耐着性子去。
所以当年在咸阳狱,想让张良死的就另有其人。
“如此,我可要亲自去见一见了。”
“大人,大王近侍有话从寿春传来。”
“快拿来。”姚贾道。
随后不久,一个宦官手持节令,随后就上了山。
任何突转的变故都不是骤然,皆是缓缓之中见底。
侍卫看到一个身手算得上矫健的宦官于灰蒙之中攀上了石崖。
他迅速将这个消息写出密文放进了铜管,飞速交给了密阁,秘密传到寿春的永安公主手中。
然而咸阳与寿春近有两千里,快马也要五日。
是日,寿春
秋水浸漫,天气愈寒,绕泽芝宫的黄菊都开了。
泽芝宫的大殿里面堆积了百十来卷竹简帛书。
“上面所书皆是楚字。我看不太懂,你来读一下吧。”许栀说。
然而字句之不堪令诵读篇目的楚女都没办法读完。
“永安系重者甚多。张良,其师少傅,逼而折之……今唯永安乖张暴虐,国之不耻……身怀六甲竟也敢入我王室,何其……何其荒谬……”
哪个女子能忍受这种讨伐,最后侍女都吞吞吐吐,哆哆嗦嗦。
“没了?”许栀问。
“禀公主,没有了……”
“嗯。这大半夜的,辛苦了,下去吧。”
楚女受宠若惊的拿着一袋钱被请出了殿外。
阿枝进殿就看到一地的竹卷,公主一身绯色,青铜灯在秋风中四处晃动。
“李廷尉既然找到了这些,为何不一并销毁了?他还将这些书简送到公主这里,实在过分。”
“李斯是在告诉我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公主收下后为何不即刻焚毁?”
“李斯以为我不懂楚文。我更要教他知道,我没辜负他的苦心。”
“这些东西,看着就心烦。”许栀捡起来一卷递给阿枝,“不过,我看了之后,有的事情也水落石出了。此前我诧异,在淮阴的时候,李贤怎么神神叨叨。也难怪父王那么生气。原来昭蓉竟然是说我有孕在身。”
阿枝一怔,这么多,几乎是广告楚国领地,“昭蓉实在小人行为。大王已着手将张贴书写这些东西之人正法,公主放心,不久后便能肃清。”
“阿枝。如果这檄文说言是真的,倒也不错。”
九枝灯中摇曳的火苗影子在嬴荷华身上晃。
她自己斟了杯酒。“让人把这些竹卷都拿到露台去烧了吧。”她咽下清冽的酒水,笑道:“我若没喝紫茄花,说不准……宁死不屈的韩国贵族居然和嚣张跋扈的公主有了一个孩子,论谁听说都觉得是自己聋了。”
“公主……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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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侍卫很快按照许栀的要求把这些竹简聚集在了泽芝宫前的露台。
炽烈的火光很快燃起。
她痴痴的盯了一会儿,很快再把一卷竹简抛进火堆。
竹简被甩在火里,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声瞬间炸开,像是爆竹。
帛书烧得飞快,微风一拂,灰烬四起。
阿枝将一黑色披风搭在她肩上。
她转头,凝视阿枝道,“若孩子真的存在,被那些力以抗秦的贵族知晓,那么先疯的便该是他们。”
在张平还没自杀之前。
大多数的六国复辟力量早已暗中窥视着,他们将张良当成插入秦国政权的一把尖刀,无不想着策动张良反秦。
恰在周遭一派阴鸷之中,她手上收到了一卷来自咸阳的竹卷,正是侍卫所给。
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许栀从这个宦者两字深觉大谬。
这是深埋在帝国肌理的一颗真正的毒瘤,已经蠢蠢欲动。
许栀看着这一片火,将酒杯中残余的酒也倒了进去。
“祝愿两个月之后的新年之声,胜过了旧年。”
身在咸阳的李贤破天荒的接到了一封许栀的亲笔。
他随着信中所指,陡然明白她现在要动谁了。
李贤正从云阳监狱出来,他回咸阳把张良弄去子牙峰之后,就立即下了狱。
不过,云阳狱中的狱卒皆知——受杖刑和他拐带公主逃婚这个滔天罪名很不匹配。
狱卒们想,不出意外的话,那不是拐带,而是永安公主和他情投意合才得出的办法。李斯和公主在寿春求情,所以大王才网开一面。
于是。
狱卒下手很有技巧,看着吓人,实际上避开了五脏六腑,没有危及生命。
但他挨了五十杖,李贤被狱卒架着出来,完全不能行走。
狱卒将佩剑与外袍交给陈伯。
陈伯打眼从正面看过去,他冠发尚勉强,额上颈间全是冷汗。
转眼看背上才知,黑裳已破,紫红一片,血肉模糊。
陈伯心惊肉跳。
他当年在邯郸地牢被拷打,李贤也始终没哼出一句。
“廷尉不是说只是下狱,公主也说只是回咸阳走个过场。大人怎么会弄成这般?公主的信来得不是时候。”
他强行走了几步,听到许栀的信:“公主说什么?”
陈伯将信抽出递给李贤。
他看到帛书,也看到烽烟,想起了令人绝望至极的往事。
赵高在嬴政在位的三十七年都扮演着一个忠仆的形象。
赵高窥见权力的欲望,深得嬴政的信任。
但在王室贵族、信臣宠臣眼中,赵高只是一个内侍。
这个人,不是一时一刻造就的。
陈伯又听李贤说,过几日就要回到寿春。
“大人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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