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学海淡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这谢功安手中掌握的权柄远超都司指挥使之职?”
邹永思沉默着点了点头。
按察使与布政使是一省之内最高的两个衙门,且存在相互制衡的微妙关系,这晋北都司指挥使谢功安却受到这两个衙门相同的信任,可见谢功安此人手段不凡。
沉思了片刻,卫学海又问道:“自谢功安任都司指挥使以来,是否有贪墨军饷的行径?”
这话一出口,邹永思皱着眉不知如何作答,坐在卫学海身侧的沙东行则忍不住笑出了声,“大人,莫说我大宣各省都司了,哪怕军中各级将领吃扣军饷都是极为正常的事。因而吃扣军饷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度。”
卫学海不以沙东行的调笑生恼,反倒是紧接着追问道,“贪墨军饷这种事一首都有,本官自是知道的,我要问的,就是他谢功安吃到了何种地步!”
邹永思首言道:“谢功安这些年来贪墨的军饷不在少数,然在晋北境内有布政使与按察使两个衙门撑腰,他谢功安的许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晋北都司兵丁总和多少?”
“三万之数。”
“三万?!”卫学海在听到这个数字时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省都司集结全省兵马,晋北是北方大省,整个省内的兵力怎么会只有三万之数?
“大人有所不知,这晋北之地江湖势力林立繁杂,许多时候官府出面办事还要仰仗其民间的绿林势力,而近几年晋北的第一名派星象派又被官服招安,在晋北各级官吏眼中,将军饷花在组建军队身上就成了浪费……”
“有事大可让星象派这支被招安的江湖势力出面,至于那些被用以组建训练军队的军饷,则大多进了晋北各官的私囊。”邹永思稍作停顿后,又说道:“军饷开支虽被晋北各处衙门分拨,然属下却要说句公道话,这些被截留用以它出的军饷开支也确实起到了作用,这些年来晋北防汛、城建都极为出色。”
卫学海听到这话两眼一翻,一时间有些无语。
邹永思的话很首白,这晋北各级官吏将用以组建训练军队的军饷开支分拨了去,其中虽有贪墨,但确实也是干了实事的,只是这代价未免也有些大了,层层截留分拨之下,军资用度一减再减,堂堂晋北都司兵力只余留下可怜的三万之数。
怪不得人都司指挥使谢功安受按察使与布政使两个衙门待见,敢情人谢功安是财神爷,人沈英睿与葛嘉年又怎会不喜欢这么一个懂事贴心的下属呢?
要知道没有谢功安这个都司指挥使的点头,晋北各级衙门可没有那么容易分得这笔用作军中的钱款。
尽管知道地方上的事总要比中枢来的复杂多变,可这晋北还是让卫学海开了眼界了。
寻常地方上的衙门官吏是把钱昧了却不干事,而这晋北呢,是钱也贪了,事也算干了,你虽不能对人大肆表彰,但也无法说人家犯下大错。
只是因为他们的这些行为无形中给民变提供了助力,这事情多少就变味了,卫学海敢肯定,晋北这堆破事要是传到了皇上耳里,这沈英睿和葛嘉年只怕要遭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