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东行是又惊又懵,一时间还不明了皇上交给他的这项差事是好是坏,但当他捏着手中实甸甸的珠串时,热血早己冲上了心头,当下便呼声响应道:“微臣谨遵圣谕!”
稍顿,只见沙东行俯身长跪,涕泪纵横道:“微臣叩谢陛下隆恩,臣只要一息尚存,便誓要与日月教斗争到底!绝不敢违陛下圣谕!”
“外头不比京里……你自个好生注意吧!”楚天耀拍了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朕可以让你亲自挑选一同前去办事的下属。另外,工部那边新制出了一批火绳枪,朕……特意留下一部分,到时候也给你用上!”
眼看沙东行感动地又要落泪,楚天耀连忙打住他,“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作甚?你要谢朕,就拿出战果来!”
说着,楚天耀轻轻锤锤沙东行的胸口,与他定下了好友一般的约定。
……
永宁宫内殿寝宫,坐在床榻上的楚天耀正闭目养神,思绪好似飞出了天外。
一旁的傅少卿则端着盆热水放在他的脚边,蹲下身开始为楚天耀脱鞋去袜,“嘶……这水温正合适,万岁爷……可以洗脚了……”
“嗯……”
皇帝微微应声,将两只脚伸入温度适中的热水盆中,感受着娟娟热流穿入体内,楚天耀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几声舒畅的呻吟……
蹲下身的傅少卿开始认真仔细地为他捏起了脚,同时还不忘抬头观察着楚天耀这位主子的表情。
“怎么了?”楚天耀缓缓睁开眼,笑呵呵的说道:“你这老东西有话要跟朕说?”
傅少卿摇了摇头,讪笑道:“没……没有,老奴是怕自个动作重了,捏疼万岁爷就不好了,所以才……想看看万岁爷感受这力道是否合适……”
“呵,你是没什么想说的。”楚天耀朝他笑着摇头,却又突地转头朝外边放高了声音,“可你外边那个干儿子可有一大堆话想问朕呢吧?”
傅少卿神色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候在帘外的傅福详如同受惊地兔子般匍匐上前,磕头认错道:“奴婢……奴婢没有话要问万岁爷……更不敢有这个心思……”
“就刚才我当着你的面把内监机秘卫调遣之权交给沙东行时,你那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你还说你这奴才没吃味?”
楚天耀接过傅少卿递来的丝巾,一边擦拭着脚上的水渍,一边笑骂道:“你个奴才真是目光短浅!”
“朕让沙东行去处置邪教的事,京城这一大摊子的事难不成就没人干了?”
闻言,傅福详顿时露出大喜之色,“奴婢糊涂,险些没明白万岁爷的苦心,奴婢真是该死……”
皇帝是把南北各省地方的秘卫调遣之权交给了沙东行不错,可沙东行是要去全国游巡,彻查抓拿邪教逆党的,话句话说,以后在宣京就没有沙东行这么一号人了,那宣京这摊子事的担子不是就交到傅福详这个内监机总督头上了吗?
简而言之,沙东行离开了宣京去料理日月教之事,对他傅福详而言反而是好事!
再说了,楚天耀只是给了沙东行南北地方各省的秘卫调遣权,宣京的内监机秘卫,不还是得听他傅福详一个人的?
他傅福详的权力少了吗?不但没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变大了!
“得了!”
楚天耀将手中的丝巾一把扔在傅福详怀里,摆手笑骂道:“时候也不早了,朕也乏了,你俩也快去歇着吧……”
“喏!”
应声后,傅少卿与傅福详二人一同行礼告退。
……
当这对干父子亦步亦趋地退出殿后,傅少卿当即便横着脸呛出声来,“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我往日里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
面对干爹不满的训斥声,傅福详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来,“儿子一时急昏了头,竟出此大糗,实在有违干爹的教导……”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把自个的身份摆正,咱们是万岁爷的下人,是万岁爷的鹰犬走狗,他是主子,给咱们什么咱们就得受着,无论是赏罚恩威!”
傅少卿睁开那双暮气沉沉的双眸,低沉出声道:“再说了,万岁爷是要用沙东行去对付日月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你倒好,先急上了,还把心底里那点酸心思露出来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万岁爷都放话了,你大可安心放权,尚能在沙东行面前揽揽人情,可还没怎么着,你就先变脸龇牙了,他沙东行对你还能有好?”
傅福详越听越不是滋味,倒不是不服气,而是开始后悔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确如自己干爹所言,自己还是太嫩了,对于很多东西看得不够透彻,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也没有做好。
“你我干父子一场,我最后提醒你一回,把自个身份摆正,莫要恋权贪嗔!咱们只是万岁爷手底下的狗,主子没让你咬人,平日里就莫要龇牙!”
傅少卿神情平静地说道:“你要明白,当狗的人胡乱龇牙惯了,就容易有自个的想法,而这一点,恰恰是主子不愿意看到的。”
此言一出,傅福详后背瞬间溢出冷汗,他忙低下头认错道,“干爹教训的是,孩儿……孩儿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