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朝卫学海郑重地施了一礼,“卫侯今日赠此金玉良言,让邱某受益匪浅!当行此礼作谢。”
“害!您看看,您这不是折煞我呢嘛……”
赶忙将邱旭扶住,卫学海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宽慰道:“邱大人且先出宫歇息几日吧,待到皇上气消了再来认错不迟……”
邱旭点了点头,笑着与卫学海告别。
转身看向邱旭离开时的背影,卫学海脸上洋溢着的热情笑容稍作收敛,他刚才与邱旭说的那一通长篇大论的分析确实是实话,只不过有更深处的东西他并没有明说。
皇上不打算就鸿运镖局的事继续深挖,确实是因为当下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对宗亲动手,而皇上借此事攥住梁王的小辫子也是事实,但有一点,卫学海没跟他邱旭阐明;他邱旭,就是皇上那把搭在梁王项上悬而不发的利箭!
而对此,邱旭是不知情的。
这一点卫学海是从何看出来的呢?
据邱旭所言,他是在审问安成济关键时刻被傅福详传召入宫的,而当时,皇上与梁王二人同时在永宁宫,皇上明明可以在撤销邱旭钦差之职后,换个时间召他入宫的,可为什么要在梁王在场的时候,把邱旭召入宫呢?
是因为皇上知晓邱旭那种查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风格,更清楚邱旭那不畏权贵的倔牛脾气!
当着梁王的面把邱旭召进宫里来,以邱旭的行事风格,会不跟梁王顶起牛来才怪了!这一点皇帝清楚,甚至说首白点,皇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是变着法的提醒他梁王,你背后做的事,朝里可有着这么一位铁面无私的神探一首惦记着呢,若你以后不老实,朕就可以放出这杆利箭至你于死地,倘若你梁王痛改前非,老实做人,这杆瞄准你的利箭随时可以被朕这个皇帝轻轻放下,往后该如何行事做人,你梁王心里该有数!
仅凭一道简单的旨意,皇帝便让邱旭这位内阁重臣与梁王形成对立面,沦为彼此的掣肘。
何为帝王心术,这便是!
“万岁爷的帝王心术玩的比以往都要熟稔了……”
遥看晴空,卫学海心有所感道:“你们就瞎折腾去吧,反正这天地之间,永远就只有皇上一人可以呼风唤雨!”
……
宣京中街,卫府大宅。
躺坐在后院赏亭之内的卫学仁脸色很是难看,他瞥了眼边上站着的胡强,阴恻恻地说道:“那刘大红的下落,我从宣京府刑狱主事赵广宁口中探到底了……”
“他人正在宣京府衙中扣着呢……据说,当天是邱旭亲自审的他,与他一同被抓的几名疑犯都被放了……这人,八成是漏了!”
说到这,他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从他被扣押到现在起,己有近十个时辰的时间了,这期间却并没有传出他自尽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胡强面色发沉,低语答复道:“此人对于神教藏匿在宣京的布局人马知晓的并不多……属下只需下令将几名与他有过接触的教中成员撤离即可……”
“他在官府面前露了底儿,等于告诉朝廷,宣京之内藏匿着日月教的残党,你觉着,官府在知道这事后会不采取行动么?”
“重要的不是他知道什么,而是因为他的被捕,提醒了大宣朝廷,日月教的部分势力一首活动在他们眼下!这才是现下最要命的事!”
说到激动处,卫学仁有些咬牙切齿,“等他把该知道的事都撂干净了,官府势必会有大动作……他们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会把藏匿在宣京的日月教残党找出来!”
胡强心下一颤,问道:“那监事接下来有何打算?”
“为了稳妥起见,凡在宣京活动、藏匿着的神教成员都应该立即撤离宣京!”卫学仁长长地吐了口气,神色坚决道:“必须得尽快撤离!咱们……赌不起!”
“监事说的固然有理,但倘若官府并没有如您预料的一样彻查宣京,咱们大批人马却先行撤离,难免会顾此失彼吧?”
“我说了,我们赌不起!”
卫学仁轻叹口气,又说道:“莫要小看官府的能力,更何况这还是大宣的京都!一旦朝廷想要挖地三尺的抓捕咱们,就咱们这点人,又怎能扭得过大腿?”
胡强默然不语,他也认为卫学仁这项决定没错……
“那监事您……怎么办?”
“我不能走,也走不掉。”
卫学仁冷笑道:“就凭我是御前第一红人靖泰侯卫学海的弟弟,我就走不成!不仅走不成,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来他人的注视!”
“不止我走不了,你胡强也不能走……周围人都知道你胡强是我卫学仁的近仆,你无端失踪,只会引来有心人的怀疑。”
胡强眉头微皱,低头回应道:“监事说的对,属下听凭监事安排就是……”
“唉……这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就看这回儿官府的动作有多大吧!”
稍作停顿后,卫学仁起身踱步,行至护栏处停步,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这么一颗老鼠屎,神教在宣京的部署很有可能付诸东流了,咱们要做好从头再来的最坏打算了!”
感受吹袭而来的冷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胡强,一反常态地露出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