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去给太皇太后守陵,本不是什么坏事,李公公就走了。之前宫里的人都在想,李公公一把年纪为何还不退下,妨碍着后头一大堆人的前程,如今才知道,他是在等太皇太后西归,好有个体面荣耀的名头离开紫禁城。
惠妃见宝云闷声不响,很是厌恶,一点不念这几年的情分,对宝云始终恨之入骨,她知道自己许多不能成的事,就是因为有宝云这个眼线在,恨就恨现在太皇太后都没了,她还不能杀了她摆脱她。
“留在长春宫,往后你只能做杂事,别让我看到你在宫里晃来晃去,可去了昌瑞山,你依旧是体体面面的大宫女。”惠妃眼珠子一转,又想到说,“或者你若愿意,自此离宫也成,你早就过了该离宫的年纪,现下放你出去就只是委屈你找不到婆家嫁人,其他的,想必你这么些年,也攒下不少能养活自己的银子吧?”
宝云福了福身子,昂首看向惠妃:“奴婢愿意留下,粗活重活都不要紧,只求娘娘不要赶奴婢离开长春宫。”
惠妃横眉竖目地瞪着她,怎么会有这么死忠愚昧的蠢货,她现在离开,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什么非要缠着自己,留在长春宫里,对她到底有什么意思。
“好……”惠妃气得说不出话,可她不能对宝云打骂侮辱,指不定外头就有人等着捉她的把柄,这口气不急着出,留着她,兴许也能派上别的用处。
此时,明珠府新给她安排的近身宫女燕竹从门外进来,身上缟素之下,已是穿戴掌事宫女的体面,见宝云在主子跟前,皮笑肉不笑地假装客气:“娘娘说要宝云姐姐把屋子腾给我,一会儿我就让小宫女去收拾东西,姐姐新地儿住在哪里,也让她们帮您把东西搬过去才好。”
做了干杂活的粗使宫女,宝云就没有自己的屋子了,她在宫里几十年,早先也是住的大通铺,对她来说不过是回到原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可怕,淡淡一笑说知道了,朝惠妃行了礼,便回去收拾东西。
燕竹不屑地一笑,转身则凑到主子身边说:“奴婢听见宫外头刚刚传进来的消息,说皇上在路上下的旨意,让宫里派人接乌雅家的夫人进宫,好照顾德妃娘娘临盆。”
惠妃叹一声:“太皇太后没了,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反而更重,我在她这个年纪早就失了恩宠,不管她会不会色衰恩驰,这些年照顾太皇太后的情分,就够她在皇帝面前受用了。”
燕竹搀扶娘娘进门,又听主子说方才平贵人来过,燕竹问是不是平贵人自此不用再禁足,惠妃冷笑:“既然上头没个明白话,就让她出来吧。现在太后、皇贵妃荣妃她们都病着,就剩下我还能做主了,既然如此,我何苦去提起来,就当做不知道,让她自在一阵子也好。”
惠妃的话不错,太皇太后这一走,连带着宫里所有人都累垮了,从太后往下数,连荣妃都病倒,就剩下长春宫管着六宫的事,这一两个月里,就是她惠妃说了算,算起来这么些年,她还是头一回尝到真正手握权力的滋味。
但惠妃明白,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除非太后不能病愈,除非皇贵妃荣妃都好不起来,理智一面提醒着她不要得意忘形,另一方面,心中暗暗有着几分歹毒的念头,盼着她们一个个都别好起来。
燕竹则说:“皇贵妃娘娘的身体,真是越来越不成,先头宫里还传说她要做皇后,就这身子骨,奴婢看是难了。”
惠妃眼中闪过阴冷的目光,心里头甚至有几分幸福,皇贵妃一旦倒下,四阿哥又变成德妃的儿子,皇帝再怎么给她脸上贴金,也掩盖不了她包衣宫女出身的事实,她的大阿哥,终究比这些弟弟高人一等。
“她不好了,我们才好呢。”惠妃呢喃,看向燕竹,主仆俩目光相接,不知又生出什么坏主意,而今没了宝云碍手碍脚,没了太皇太后虎视眈眈,惠妃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放得开手。
况且之前被德妃挟制查贵妃偷跑出来的事,那件事和太子有牵连,她猜想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太子在皇帝心里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完美,她的大阿哥,就有了更多的机会。眼下皇帝恨赫舍里一族,对明珠的事兴许就淡了,惠妃满心盼着之后能越来越好,太皇太后驾崩给她带来的,是希望和喜悦。
隔天一早,乌雅夫人就进宫了,一路往永和宫走,夫人同是一身缟素,想到自己女儿在宫里十几年受太皇太后照顾,这些日子在家没少垂泪,求神拜佛为太皇太后超度祈福,昨晚突然接到圣旨,让她进宫陪德妃待产。
乌雅夫人是从小女儿口中知道,她姐姐身子很不好,因阿灵阿随驾不在家,她这个家主母不能撂下一家子人进宫陪姐姐。昨天得到消息说母亲能进宫,赶紧就派人回娘家,要母亲转达,说等阿灵阿一回家,就进宫来看姐姐。
因是德妃娘娘的母亲,乌雅夫人一路都受到礼遇,她礼貌客气地对待每一个人,待进永和宫的门,瞧见这里同是持服的光景,不禁潸然泪下。环春迎出来见夫人如此,赶紧劝说:“奴婢还盼着您哄一哄娘娘,您在娘娘面前,可千万不能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