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八阿哥本是抱病没来议政,反而不用受那边的束缚,其他皇子阿哥都被皇帝留在清溪书屋时,八阿哥拖着沉重的病体,紧赶慢赶地来了。他只身一人来,没有见到八福晋的身影,不知是八福晋不愿来,还是八阿哥不让她来,但如今也不重要了。
岚琪见到八阿哥并不意外,平和地道了声:“你额娘走得很安详,你身子不好,自己要保重。看着太后和皇上,也要收敛些,这话不好听,可都是规矩在里头。”
这话确实不好听,可八阿哥却明白,四阿哥、十三十四他们,就是在德妃一声声规矩教导下长大的,他们如今所有的品格都是她不厌其烦一遍遍重复为人处世的道理下才养成的,性子固然各有不同,可一个个站出来,就是体面风光的皇帝的儿子,他呢?
什么也没有。
众人搀扶步履维艰的八阿哥进入房内,良妃已经换上体面的衣裳,屋子里也供好了灵案,就等着一声示下,是将良妃在畅春园入殓,还是接回紫禁城再奉入梓宫,毕竟良妃即便待遇不如往年,也是皇帝的后宫,不能轻易怠慢。
宫女给八阿哥搬了张凳子,他颤颤巍巍地坐在了床边,昨天早晨还在纳兰家坟地里对自己说绝情冷酷的话,一夜之间,他们母子就阴阳永隔了。
岚琪本想让八阿哥单独待一会儿,送他进来后,就与环春离开,可才走到门前,里头伺候着的小太监出来说:“德妃娘娘,八贝勒请您留步。”
环春在耳畔说:“娘娘,没什么话可说吧。”
岚琪轻叹:“他病得那么沉重,还能怎么样?”旋即又折回来,八阿哥依旧坐在凳子上,不知是不愿去靠近生母,还是他根本没力气挪过去。
“八阿哥,觉得那里不妥当吗?”岚琪问。
胤禩却要慢慢站起来,边上小太监来搀扶,岚琪拦住道:“你坐着说话,身子要紧。”
胤禩便坐着说:“娘娘,您能不能向皇阿玛求个情,让额娘的身后事由儿臣来操办,儿臣这辈子没为额娘做过什么,这是最后的事。”
岚琪应道:“这不难,只是你的身体……”她稍稍犹豫,还是点头答应,“皇上那边,我去说。”
胤禩谢过,转身又看着母亲,轻声问:“娘娘见了额娘最后一面?”
岚琪道:“来时你额娘已经仙逝,底下的人说她是在睡梦中走的,无病无灾没有痛苦,也是福气了。”
“德妃娘娘。”胤禩道,“这么多年,多谢您费心照顾我额娘,做儿子的,尚不及您一分。”
岚琪没有说话,胤禩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虚弱无助,她现在没有办法把八阿哥当孩子看,可她却记得八阿哥小时候的模样,记得年幼的十阿哥对八阿哥说他看到亲娘虐待觉禅贵人,记得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真诚地爱着自己的母亲。
无论如何,觉禅氏终究是对不起八阿哥的。
“娘娘,十四爷来了。”此时门前有人通报,似乎是清溪书屋的朝会已散,胤禵最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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