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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空间小食堂
黑沉沉的原野上星光熹微,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走着,四周都是摇曳的芦苇,那芦苇长得很高,把那个小人儿完全遮住了,若不是摄像机视角,根本看不到有个人在里面走动,只能看到某个地方芦苇的晃动幅度比别的地方大一些。
忽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急急地往前走去,很快几只水鸟从巢中惊飞起来,在空中呀呀地叫着。那人丝毫不顾水鸟在自己头顶扑扇翅膀,她现在只知道自己很饿,要吃东西,于是一头栽进水鸟的窝里,从里面拣了两个鸟蛋出来。
商玦把一枚鸟蛋在旁边的碎石上磕了两下,然后仰起头来举起已经有了破口的鸟蛋,手上再一用力,蛋液就慢慢从裂缝流进她的嘴里。吃完一颗蛋之后,商玦如法炮制另一枚鸟蛋,两个鸟蛋下肚,她感觉胃里面没有那么空了。
要说吃鸟蛋也是技术,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吃的时候,力道没掌握好,于是蛋液喷了自己满脸,那一次她用手将脸上的蛋液刮了一下吃掉了,然后到湖边洗了脸,幸好不远处就是湖,否则实在太狼狈了,而且也很容易让人看出漏洞来。
胃里不再火烧火燎,商玦不由得又想起前两天刚刚死掉的桑英,当时仇婆婆进行小儿急救的时候她也躲在一旁看着,只见仇婆婆用艾条在婴儿手脚一顿烧,婴儿娇嫩的表层肉皮都烧脱了,房间里一股艾草焚烧的气味,好在这股气味比较浓烈,否则商玦觉得自己可能会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这简直是炮烙。
她前世看过一些关于现代医学的资料,知道这样的方式是毫无作用的,但是在这个年代真的没有其她方法,如果自己在这个时代得上一场感冒,一个弄不好变成肺炎,恐怕自己就挂了。幼童的抵抗力是很弱的,更别说自己还营养不良,如果生一场病死掉,不知道自己是能穿回去还是直接归于虚无?如今原来世界的自己还活着吗?如果活着,是有人魂穿到自己身体里,还是以植物人的形态维持着生命?
商玦摇了摇头,这些事无从追寻,有时候想到这些事,她就有一种深深的遗憾,为什么那种力量不让自己带着空间留在现代社会?有随身空间,自己一定能过得好好的,最起码每个月的食品支出能砍掉一大半,就算不能依靠空间中的资源实现财务自由,起码有后路啊,即使职场竞争再激烈,自己也觉得心里有底气。退一步讲,就算是没有空间,留在现代也比穿到古代强啊,而且还是胎穿,现在自己才一岁多一点点,别人轻易就能弄死自己了,为什么把自己不直接穿到一个未婚少女身上?
然而商玦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如果那位少女缠了足,自己可就糟糕了,简直就是足部残疾,有空间没办法走远路也是白饶,她可是记得陈氏那一双尖尖小脚的。难道自己要效仿西风东渐之后的女性缠足又放足,形成一双半天足?严重骨折过终究是困难,现在虽然艰险了些,但好歹自己的身体没有被摧残过,小心地活着吧。
为了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商玦知道自己一定要加强营养,从而提高自己身体的免疫能力,不过鸡蛋羹是不用指望了,牛奶也喝不上,她只能竭尽所能在空间中搜寻食物,于是有一天就被她发现了鸟蛋O(∩_∩)O
商玦是很想吃蛋羹的,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别说这里没有锅具,就算是有,以她一岁的身体也拿不动,而且她能够留在空间中的时间也很有限,虽然在桑平眼里自己是一个隐形人,这男人对自己简直就是视而不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万一看到自己突然凭空冒出会不感觉到奇怪,如果被他抓住自己,强迫自己带他进入空间,那更是自己的噩梦,陈氏的确是没有进来,但是谁知道当时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体根本没有移动呢?
如果自己成为桑平进出空间的钥匙,那可就悲剧了,商玦可没有那么天真,觉得自己会因为有一个资源丰富(起码湖里有许多鱼虾)的空间,就会得到当初要溺死自己的桑平另眼相看,百般宠爱以便让自己对他死心塌地,桑平很可能只是把自己当做是活的工具,那时候他倒是未必会想着让自己嫁人了,恐怕殚精竭虑想的就是要怎样控制住自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弄成残疾,比如砍断腿砍掉手之类,那样自己就难以独立在空间中生存,必须要依附着他来活着,这就是“商玦无罪,怀璧其罪”。
因此商玦步步小心时时在意,要将被发现的风险降低到最小,所以在脱离桑家之前,她不会耗费时间在这里生火做饭,事实上她连进入空间的次数都很少,每次的时间也很短暂。而由于她的年龄,她现在能快速吃掉的营养丰富的食物首选就是鸟蛋,这让商玦后面一生都对蛋类有深厚的感情。
然而天气终于渐渐冷了下来,快要过年的时候,有一天仇婆婆忽然上了门,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对桑平说:“大郎啊,你家娘子亡故了也半年了,这‘女子无夫身无主,男儿无妇财无主’,你一个人每天早出晚归做买卖,着实不易,况且也没个儿子送老,你守了这半年,对娘子也说得过去了,可有打算再往前走一步么?”
仇婆婆这几句话正说中他的心事,这半年来空房冷落孤
', ' ')('枕难眠,一股邪火没处发,又想着自己还没个后人,桑平早就忍不得了,如今有人送梯子,他当然顺着就下来了。
“婆婆说的是,没个浑家,日子艰难,况且又有这个小女,”桑平在房内扫了一眼,没见着那丫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也是该再寻下一房,帮我照管家事。婆婆可有合适的人?”
仇婆婆得意地说:“那是自然,你可知道衙门里的严推官?”
桑平眼睛一亮,道:“莫非是严官长的女儿?”
仇婆婆把嘴一撇,说:“大郎不怕你恼,你也看看自家身份,严推官家嫡亲的女儿妹妹是你攀得上的?”
桑平顿时如同遭瘟鸡一般泄了气,蔫头耷拉脑地说:“得是的。”
仇婆婆见他锐气消下去了,便重又笑了起来,继续兴致勃勃地说:“虽然不是严推官的女儿,却也是他家亲戚,别看是隔了几代几房的,到底也有血丝丝连着,他一个侄女严氏,今年二十八岁,一表人才,聪明能干,当家立纪,针指女工都不消说。先头男子汉姓蒋,是卖扇子的,不幸一年前忽然没了,她守寡到如今,然而少女嫩妇又没有子女,莫非一直守到老么?娘家婆家都说让她再嫁,我打听着这个信儿,急急地就来和你说,你意下如何?”
桑平琢磨着说:“年貌听说倒是相当,只不知她家当如何?”
仇婆婆拍着手道:“虽不是十分富贵,大元宝也有几锭,娘子当初陪嫁的钗梳钏镯都不曾消磨,大郎休要高张着眼看人,这娘子配大郎绰绰有余,又不带儿女,还挑的什么?依老身说,大郎赶紧递帖子看人,管情一箭就上垛!若迟了些儿,只怕就不是你的了,好羊肉向来是铺子里挂不久的。”
桑平本来还有两分犹豫,然而仇婆婆连敲带打,把他那残存的一点想要高攀的心都消了,当下就起了个草帖子交给老妇人,央浼她作成此事。婆子满口答应,揣了帖子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起身要走。
桑平将她送出门,出来正看到那小小的女童在走廊上玩耍,桑平这是第一次正眼看她,一看之下便有些诧异,又有些恼怒,暗道:“这丫头不知吃了哪路香烟,每天只是米汤菜汤的,倒也长得恁大了,两只眼睛还贼亮贼亮的,她是属孙悟空的,迎风便长?可惜我那桑英刚刚出世几天就没了,他两个的命怎的倒不换一换!”
商玦感到桑平眼锋不善,连忙低了头缩在一边,昨儿晚上刚吃了红柿子的满足感也瞬间烟消云散。
秋天的时候,商玦却没有那种收获的喜悦,农人们收获了满仓的粮食,鹅鸭猪羊也都肥壮了的幸福感觉她暂时体验不到,因为她在空间里什么都没有种植,动物性食品也只有鸟蛋,连鱼虾都吃不得。而且最糟糕的是,此时鸟蛋也早已没了,有些鸟儿甚至开始向南飞去,浆果也变少了。从树叶刚刚开始变黄的时候起,她就开始盘算后面要吃什么,一个秋天加上整个冬天五六个月的时间,如果自己没有外食,在桑平那个家里恐怕就要把自己饿成人干儿。
于是她就离开湖边往山上走,晚上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在空间里走了十几天,终于到了附近一座小山上,之所以选择这座山,是有一天白天商玦躲在床底下冒死进入空间,借着太阳光线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发现这山上有一些果树,上面结了大大的红柿子,她便定下了目标,当天晚上就开始向那里进发。
成熟的柿子已经落在了地上,商玦吃力地将它们收拢在一起,为了防止被动物吃掉——她看到过松鼠兔子的——商玦还将一些小石块堆积在柿子上,干完了这些活,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宝宝生存不易啊┓( ′?` )┏
昨天晚上她就悄悄进入空间,拿了一个红柿子剥皮吃了,柿子已经熟透了,在低温的作用下能够保存很长一段时间,空间中冬天温度会降低到零下,零度保鲜啊,深夜里商玦见厨房没人,便将柿子拿到带有余温的炉灰中捂了一会儿,然后躲进空间飞快地吃了起来,总算没有让冰凉的柿子肉刺激自己的肠胃。
冬天实在太艰难了,她真的希望这寒冷的季节快一点结束。
事实上方才她就躲在桑平门外听着,屋内两个人说的话她都听清楚了,其实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件事能够拖太久,事实上桑平是否再婚对她来讲影响不大,能多一个人来分散桑平的注意力或许是一件好事,不过这也意味着可能发现她秘密的眼睛又多了一双,如果继母生了孩子,就是两双、三双……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她都无法阻止,也根本没必要阻止,随它去吧,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量多摄取营养,快快长身体,等自己过了十岁就好了,哪怕是进入空间当野孩子,自己也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仇婆婆办事效率真高,这一天来桑平这里说,第二天晚上便带了写着严氏生辰八字、父祖三代名讳、在家中排行、双亲是否在堂之类的“利市团圆吉帖”来找刚刚担着担子回来的桑大郎,进门就说:“大郎啊,吉利吉利,给你们配了一下八字,乃是上上签,天生的一对,你们两个若是配合了,那可是黄金日日长,白银积如山啊!那边听我说了,也中意你,你
', ' ')('看找个什么时候相看一下?”
桑平说不得喜欢得抓耳挠腮,从心里痒了起来,道:“那就明天吧,巳正初刻(上午十点),小可便在郭小齐园子恭候娘子,那里花竹扶疏,正是个说话的好去处,下午我还能继续卖汤茶药。”
仇婆婆连声答应,道:“我现在就去说,大郎啊,为了你这头亲事,说不得老身我这腿哦,都要跑断了!”
桑平笑道:“有劳婆婆,事成之后我重重谢你!”
仇婆婆放下刚喝了几口的茶碗,不顾天黑连夜去办这桩事,谭氏也过来给桑平道喜,道是大伯人才出众,明日定然马到成功,说得桑平不住呵呵直笑。
这一天晚上,桑平因为兴奋,睡得稍有些晚。等大家都睡了,周围一片安静时,商玦才蹑手蹑脚地从厨房探出头来望了一下,黑黢黢的房子里没有一个人走动。于是她费力地关上厨房的门,飞快地进入空间,从石子堆里扒出一捧枣子来,蹒跚地走到灶台边,将那些红枣放进灰烬里。
是的,那个小山上不但有柿子树,还有两棵枣树,枣儿这种东西她也是可以吃的,去了皮,肉干净而柔软,细细地嚼能够消化。
商玦把煨温了的红枣全都拿回到空间里,一粒不剩,绝不能留下任何可疑的线索。
然后她就坐在空间里吃着红枣,那几颗乳牙将枣肉慢慢咀嚼成枣泥,咽了下去。来到这个时代将近两年,商玦深深体会到了食物的宝贵,如今吃东西对于她来说有一种朝圣一般的神圣感,这是她生命的维系,也是她身体逐渐壮大的物质来源,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幻觉中自己仿佛能感觉到吃下去的食物在胃肠里消化吸收,然后营养成分由血管输送到全身各部分的真实过程,她觉得自己似乎甚至能感受到身体器官在营养物质的作用下产生了新的生长。
商玦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能自己太渴望长大,太渴望获得力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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