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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修仙或是修魔,到得小有所成之时,身体便不再需要人间的食物或是睡眠。按说落月仙君和魔尊都并不需要睡觉,但需要是一回事,懒得动是另一回事。
落月仙君被魔尊一夜折腾得惨了,赤身裸体地趴在锦被里连手指尖都不想动一下。他现在护体灵力少得可怜,身体恢复得也慢得多。楚绡虽然是折腾人的一方,但体内魔息充沛,大战三天三夜——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都不算什么,此时还是精力旺盛得很,看起来心情甚好,在床榻间抱着仙君又厮磨了一会,才说:“该回去了。”
落月仙君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这一次出来胡闹本来就是意料之外,是想着仙界刚刚退兵,要重整旗鼓再来总会有段时间,一日闲暇还是有的,这才冒险来人界游玩一天。仙界帝君的触角在人界伸得长,一日无事已是幸运。不过魔尊的本事还是可以信任,就算真的被追踪到,大概也不会出什么事。
刚想到此处,花楼小小的房间内忽然传来数股灵力波动。数个人影以传送的方式影影绰绰地在房内露了头,身形还未凝实,声音就叽叽喳喳地传了过来。
“还真是这里?萧落月胆子可真大。”
“什么?魔尊也在?小心了!”
还有一个落月仙君熟悉得不得了的声音扯着嗓子喊:“这什么地方啊!落月怎么会在这里!”
落月仙君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别人还好,韩若瑾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来了!
楚绡一把将落月仙君赤裸的身子往床铺深处一塞,心念一动间自己便衣着整齐,长刀立时出鞘,一股凌厉无比的刀光向着那几个未曾凝实的人形挥了过去。
但没成想,却挥了个空,那几个人形只是虚影。
与此同时,落月仙君所处的床铺之间,一个传送阵法的雏形竟浅淡地发出淡青色光芒来。
原本仿佛连动个手指力气都没有的仙君眼瞳瞬间一凛。对方手段不错,禁锢阵与传送阵三重叠加,方才屋内的灵力波动,传来的原来并非是真人,而是法阵。这传送阵一旦运起,瞬息间便能将其中禁锢的人送到指定的地点。寻常剑修不通法阵之道,一旦中招,绝无办法逃脱。
电光火石之间,落月仙君咬破手指,以寻常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极快地在法阵中改了几笔。原本应将他禁锢得严严实实的法阵忽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他从那破口中伸出胳膊,一把扯住魔尊的衣角,竟把他也扯进了法阵之中。
“传送方位我改了,走。”
一时间,法阵内光芒大盛,立时就要把两人传送到别处。花楼房间的大门忽然传来碎裂的声音,一个穿着绛色软甲披着波浪长发的身影不要命地扑了过来,直直地冲进了法阵当中。
一息后。
落月仙君、魔尊楚绡、以及韩若瑾三个人,在炽焰谷的城楼上面面相觑。
落月仙君此刻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他现在赤身裸体,好在传送过来的时候他还抓了一条锦被能把自己裹起来,而露出来的脖颈上满是昨夜一夕疯狂的痕迹,行动间隐约还有金铃的响声。但凡韩若瑾有眼睛,就知道在那样淫靡的花楼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饶是落月仙君还算厚脸皮,此时此刻也未免脸红得要命。
“衣服。”他垂着头踹了楚绡一脚。
楚绡凉凉地瞥了韩若瑾一眼,命令道:“转过去不许看。”
韩若瑾简直要疯了,慌忙依言转了身,不仅转过身,还捂住了脸。落月仙君身上情欲的痕迹未免太过明显,方才他眼睛根本不知道看哪里好。而落月他自己动手改了法阵,这代表……这到底代表什么,韩若瑾被烧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简直不知道该想些啥。
身后旧友轻轻咳了一声,韩若瑾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从指缝里瞥了一眼,发现不辣眼睛了,才敢把手放下。落月仙君此时已经穿上了一身整整齐齐的白衣,衣领高高拉起,那遍身的淫靡痕迹倒基本都被遮了,除却眼神里微微的不自在外,看起来倒还是平时那个平和淡然的模样。除了,除了……他眼睛不自觉地往落月仙君脑袋上方瞄。
意识到韩若瑾眼神的位置,落月仙君窒了一下,伸手向头上摸过去,摸了一把的毛茸茸。
……耳朵。
他气不打一处来地把那两个雪白的狗耳朵扯了下来,往在一边忍笑的魔尊怀里一摔。
虽说早就丢人丢大了,但总觉得此刻丢人得更厉害。
韩若瑾又是尴尬地咳了两声,就算是瞎,他也看得出来,落月仙君和魔尊之间的关系不是什么主人与奴宠。
“那个,法阵……”他没事找事地说,“怎么传到这儿来了。”
“哦。”落月仙君轻飘飘地说,“太急了,以前往这儿传得最多,顺手。”
他想了想,又轻轻一笑,“连你也当我是剑修?”
韩若瑾一怔。落月仙君一人一剑驻守炽焰谷百年,但凡任何人见到他持剑立于阵前的挺拔姿态,被霜雪般的剑意笼罩,都不会想到剑修以外的名词。但被这样说出来,隐约一点记忆
', ' ')('才浮现入他脑海。“对…你以前和我说过,你也算是惊鸿道人的亲传弟子。”
“对。”落月仙君盘膝坐下,望着他镇守了百年熟悉的土地。炽焰谷外还残留着劣魔的断肢与血迹,显然不久之前又曾有过大战。“以阵入道,我算个阵修。……一个禁锢阵加两层传送阵,这种小东西还困不住我,找到了关窍改一笔不难。”
他近百年来一直在淡化自己阵修的身份,已经良久不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摆弄法阵的本事。果然,大多数人都真的只把他当个硬骨头剑修看。这就是他一直想要达到的目的,至少此刻帮了他大忙。
韩若瑾“哦”了一声,眼神又不自觉地在落月仙君与魔尊之间流连,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好歹才憋出来一句,“你们……”
他昨日在阵前真的被落月仙君狠狠震了一下,曾经高洁端凝的旧友带着一身鞭痕和不堪启齿的环链当众承认自己是魔尊脚下的奴宠,这个景象一直还留在他的脑海里面挥散不去。他总觉得定然是那些天生肮脏淫乱的魔物用了什么低劣手段,因此发了疯一样定要将他救走。但今日一看,又似乎不是那一回事……当然那个耳朵也依旧非常的不对劲。
“啊……这要我怎么说。”落月仙君脸上浮起一丝局促,“反正就那么回事……我确实是自愿的你不用管。……唉就当我有奇怪的嗜好行不行?”
韩若瑾的耳朵刷地一下红透了。这当然不是不行……虽说确实是奇怪了点。
“叙完旧了没有?”楚绡稍微有些不高兴地睨着这边,“该走了吧?”
“等等!”韩若瑾下意识地就想去抓旧友的手,却被旁边魔尊仿佛带着刺的眼神扎了一下,讪讪地缩手,“那个,你能不能再多和我解释一句……”
落月仙君想了想,道:“和你换个消息吧。帝君最近在做什么?”
韩若瑾怔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每天把自己关在烟水蕴灵法阵里,又叫了几个阵修一起,说是净念,但确实关得久了点,每天雷霆怒火地要我们不计代价一定要捉你回去。”
“这样啊。”落月仙君轻轻一笑,“这个消息不值钱,就跟你换两句话吧。第一,别掺和进来了。你也看到了,我不用你救。第二,想想自己以后的心魔劫怎么破。还有……”他沉默一下,觉得与韩若瑾再见面的机会只怕不多了,最终说了一句“保重。”
“心魔劫?”韩若瑾闻言一怔,“那不是千年之前才有的事情?我们修仙之人,恶念不是可以在烟水蕴灵阵里净化掉,怎么还会有心魔劫?”
但面前身着白衣的旧友明显不再想多说。俊逸高大的魔尊长身而起,一只结实的手臂扎眼地搂在了落月仙君的腰间,冷哼一声:“他对我都不说实话,还指望他对你说?”说着,魔息升腾而起,两个人都没了踪影。
韩若瑾愣愣地站在城墙上发了一会儿呆,周遭空气里又传来了法阵的波动,几个仙将与方才设阵的阵修匆匆忙忙地追了过来。
“人呢?”一身青衣的阵修手忙脚乱地说,“应该是传来这里了没错,这法阵,哎这法阵改得可真是好手笔,萧落月哪来的这个能耐?”
“啊。”韩若瑾扭头看着几个追来的人,“跑了。看什么?我难道打得过魔尊?”
这倒不错,今天追来的几个人就是在人界找到了一丝萧落月和魔尊的气息,打算试试用传送阵直接将萧落月传回帝宫,倒也确实没有打算与魔尊硬碰硬。
“哦说到法阵……”韩若瑾看着那阵修,“你也是惊鸿道人一系?”
“正是。”阵修见被提到了师祖,不由得稍微有点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是惊鸿师祖的嫡系子弟。”
惊鸿道人是仙界千年来最出名的阵法大能,几百年前飞升不成,仙逝之后,仙界的阵修多多少少都与惊鸿道人有些师承关系。嫡系子弟更加大多是出名的阵法行家。
另一个追来的剑修哼地一声瞪了那阵修一眼,尖酸地道:“惊鸿道人的嫡系,三重法阵,一息间就被个剑修破了?我看你也是个沽名钓誉的,定然是学艺不精。”
“我……”阵修总觉此事蹊跷得很,但法阵被破也是事实,竟不知怎么反驳,只气哼哼地道:“你也是剑修,我给你设三重法阵看你破不破得了!”
韩若瑾默默想,若这样说,落月仙君在阵法上也算你师叔,困不住他不冤。但这事仙界知道的人不多,他没来由地觉得旧友估计也想隐瞒,便默默住了口。
他总觉得,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只怕有什么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就要出现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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