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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奥德里聊完之后,安格斯就动身离开了那处。他还要返回宴会,那群只会带来麻烦的贵族肯定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平庸又愚蠢,大多是空有头衔的废物。在这一认知上,安格斯倒是和德维特持有同一个想法。
想到那群贪得无厌的贵族后安格斯就带着些不耐烦,不过他面上依然没有表露出一点情绪。若是直直地看入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只会让人觉得异常安心。
所以他才懒得去管看不惯贵族的德维特做的那些事,只要不过分影响到克莱尔家族的声望,安格斯当然不会插手。
现在的情形正逼着他不得不行动起来。一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和那个青年说上话了,安格斯就觉得他还像是停留在梦境里一般。
四下无人。这个男人压制不住情绪似的抬起手臂用掌心按住左胸口,像是要死死压迫住心脏上的悸动似的。
接着安格斯就撞见了返回宴会寻找林至的德维特。
这家伙和自己的哥哥五官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安格斯并未开口叫住德维特。德维特倒是没有遗传到奥德里那种老好人的性格,大概是受到之后几年教育环境的影响。
不过安格斯可不会就这样觉得是他的错,他向来就不是那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懦弱者。
显然急忙赶来的德维特也注意到了即将回到宴会的安格斯,他停下脚步并向安格斯低下了头。
“父亲。”
看起来似乎是相当尊重身为父亲的安格斯·克莱尔,实际上展露出来的烦躁对安格斯来说根本就是没有掩藏。
他并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分去精力,这些家伙并不能对自己造成实际上的影响。
也不会改变他已经步入“正轨”的人生。
不过看德维特这副模样,安格斯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即使这家伙的态度和平时并无区别。
在注意到德维特来时的方向是自己居住着的地方后,安格斯的眼神沉了几分。所以此时从德维特身上表露出来的焦躁与厌烦也有了理由。
毕竟是奥德里的孩子,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血缘关系。安格斯的语气十分平静。
似乎并不觉得他的那些“秘密”被德维特看见后有什么大碍,从最一开始,这些家伙就没有资格与自己站在同一条线上。
“德维特,没有得到准许就进入我的住处,解释。”
什么都瞒不过这个男人。德维特将自己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安格斯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他也不再继续压着情绪。
他直直地看向这个金发蓝眸将贵族的礼仪贯彻到极致的男人,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透露出将敌人撕碎般的残忍。“父亲,该给出解释的人是你。”
“为什么那儿会有他的画像,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莉迪娅又算是什么?”德维特几乎是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暴躁情绪,每一点都令他无法忍受。
早就被安格斯盯上的那个青年,不知道之后会遭遇些什么。
让他感到极度不快的是,就算安格斯对那人不是爱恋一类的情感。也早就在这么多年的时间沉淀中,青年的身影每一分每一秒地清楚印证在他的脑内。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放开手。
偏执又变态的疯子。德维特不得不承认他们克莱尔家族的确都没有什么正常人。
安格斯并没有刻意纠正德维德对自己失礼的话语,都到了这一步了,他的那些掩饰自然没有了意义。
他走到德维特的面前,这对淡蓝色眼珠产生的眼神,像是无论何时都会包容着一切。事实上却在暗地里将所有麻烦清除干净,比任何一个家伙都懂得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我和你并无直接的血缘关系。所以不应由你来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指责,德维特。”安格斯微笑着,眼角出现几条浅淡的细纹。
他站在这儿,就像是披着教堂神父外皮的恶魔一般,在那层无害的躯壳下隐藏着的是比任何人都要疯狂的心脏。
他的话音刚落,德维特就立刻用一种不掩厌恶的目光看向安格斯。
在安格斯还是孩童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总是会梦见一些零碎的片段,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梦里的内容全部都会成真。
并没有给他带来过于恶劣的影响,所以安格斯也就放任他的这种能力。他也曾尝试过做些什么改变既定的未来,可是最后仍然无法改变什么。
这是上帝的旨意,他无权更改。
直到安格斯·朗曼十七岁那天生日的到来。
正如奥德里所说,他从十七岁开始,就一直会梦到那个青年。原本以为又是单纯地预知未来,不久后就会见到那个人。
但随着梦境的增多,他意识到了那个青年会在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来到他的身边。
预知过极其遥远的未来,在一场主角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的生日宴会上,那个黑发黑眼的青年正站在那儿看向自己。
安格斯猛然惊醒,他坐在床上大口
', ' ')('喘着气,汗水将他的后背完全打湿。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每一次的梦境都不会让他产生这种喉咙干渴胸膛发热的冲动,只有这一次,他整个人都无所适从。
并不是每一天的梦里都会有那个青年的存在,这样反而更令安格斯·朗曼怅然若失。他开始凭借着梦境的记忆去画下青年的容貌与姿态,并将梦境当天的日期标注在画布右下角。
只有一场梦有一个清晰的时间点,就是他们真正相遇的那一天。
梦一个接着一个地袭来,他房间中的画像也越来越多。半年过去,这种无望的等待让安格斯的身心倍受折磨。
他不知道这个青年究竟是谁,名字又是什么。在他的梦境中,这个青年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一个字。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着那个人。
何况他们本来就不会在自己年轻时相遇。陷入崩溃的安格斯一次又一次地向着上帝祈祷,哪怕只有一点关于这个青年的线索,他都愿意将一切双手奉上。
或许是上帝真的听到了他的指示,又或许是被与生俱来的预知未来能力影响。他梦见了他的哥哥会和一个贵族少女互通情愫。
最后与那个少女结婚的人却是自己。那场宴会的主角是这个少女所生下的一对双生子。
“哈啊——”安格斯从梦中惊醒,他的房间里挂满了那个青年的画像,数量之多令外人悚然。他却未觉分毫似的,只有在被青年的画像包围起来他才能相对安然地入睡。
他的那个梦成了事实。
两个月后,莉迪娅·克莱尔误入到这儿,她对坐在庭院内盲眼的金发青年——奥德里·朗曼一见钟情。
活泼又大胆的少女喜欢这个无论何时都温和真诚的青年,而原本封闭内心的青年也主动向她打开了心房,他同样对这个他这一生都无法看见容貌的少女产生了好感。
安格斯只是在一旁注视着他们,一切都向着他所预知的那个未来前进着。
齿轮严丝合缝地转动起来,时光飞逝。一年后,怀有身孕的莉迪娅·克莱尔向她的父母表明心意,想要与奥德里·朗曼结婚。
在当年克莱尔家族也是相当有名望的贵族,而早已落魄的朗曼家族出来的年轻人没有资格与克莱尔家族联姻,更何况奥德里还是一个双眼残疾的家伙。
更是无法忍受身为Master的莉迪娅和盲眼的Slave青年结婚,这会让克莱尔家族饱受非议。
无论过了多少年,这些贵族的脑子依然被封建的思想侵蚀。在他们眼中,Slave只会是用来饱腹的食物。
他们将莉迪娅囚禁在房间中,不再允许她外出。莉迪娅逃了出来,她去见了奥德里,两个人决定私奔。
十八岁的安格斯冷漠地注视着他们,那双淡蓝色的眼珠里没有丝毫情感的流露,目光冷得彻骨。仿佛眼前的两人不是活物,而只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工具。
“就算你们逃到了边境星球,也不会拥有什么所谓的未来。”
安格斯没有撒谎,那些觉得折辱自尊并大发雷霆的贵族会将他们带回来,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当然十分明了。
他的话语浇灭两人最后的一点希望。“我知道你不会希望奥德里死在你的面前,莉迪娅。”
棕发绿眼的少女眉眼间满含着痛苦,她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奥德里将莉迪娅紧紧抱在怀中,不停地在少女的额头上印上安抚又颤抖的吻。
“莉迪娅,我会与你成婚。”
安格斯这么说着,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在这之后,安格斯·朗曼不知用了什么理由去威胁了克莱尔家族。他会代替奥德里入赘到克莱尔家族,并且不会插手任何克莱尔家族里的私事。
身为Master又身体健康的安格斯·朗曼,自然会比那个盲眼Slave青年让这些贵族面子上过得去。
同年,莉迪娅·克莱尔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次年,德维特与阿弗莱克出生。这一年,安格斯·克莱尔十九岁。
他和莉迪娅自然不会是那种关系。在他们“结婚”后又有了孩子,那些贵族就放松了监管。在安格斯的暗中帮忙下,莉迪娅和奥德里这样的“地下”生活又过了七年。
幸福终究对他们来说太过短暂。莉迪娅躺在病床上,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她和奥德里都是自私的家伙。她知道他们愧对于安格斯,所以只会在孩子们不记事的时候,才偷偷让奥德里与孩子们接触。
孩子们记事后奥德里就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安格斯又从来不会在那三人面前说他自己的事,他们当然不会对安格斯是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这件事有所疑虑。
“安格斯,你就按你想要的去做吧。”莉迪娅隐隐约约地知道安格斯的“目的”是什么,她不会过多去干涉。
她清楚这家伙的心中一直存有一个执念。她也知道他帮自己和奥德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那个“既定”的未来而已。
说到底,他
', ' ')('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自私罢了。
一直梦到那个青年,却只能在二十七年后才会和他相遇。这是无法被更改的未来,安格斯知道他的人生注定要按照这条轨迹行进。
在莉迪娅死后,奥德里依然会和安格斯保持联系,大多数时间都是借安格斯的口了解他那三个孩子的事情。
无论奥德里做什么安格斯都无所谓,对于奥德里一定要让那三人觉得自己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这件事也没有异议。
这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之后安格斯就开始一手掌握住克莱尔家族,并将它发展为古恒星的命脉。
他会亲手构建一个新的未来,更不会让自己有关那个青年的人生再产生一点偏差。
现在安格斯也只是对德维特说了这么一句而已,他并没有对其进行更多的解释。显然面前的德维特也不会是那种一直追问下去的愚蠢家伙。
他只是皱着眉强压着即将暴走的情绪讽刺般开口,之后便不再看安格斯一眼,迈步四处寻找着林至的身影。
“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啊,‘父亲’。”
他当然不会比安格斯好到哪里去,至少面对那个青年时胸膛里仍然带着莫名的躁动感。不过首先,他至少不会让林至就那样毁在这个男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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