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岚晏手指死死摁在长椅上,手背上青筋毕露,用力大得连指骨都在泛白。
他们在岚家的私人医院,这层不对外开放的手术楼并没有不相干的人来往,空荡荡的等待室里,只剩下岚家兄弟的呼吸声,以及不知名仪器的“滴滴滴——”声响彻在寂静的空间,分外压抑。
“那个顾持……到底是什么来路……”
岚晏脸色苍白,整个人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力,他看上去狼狈起了,可那双猩红的眼眸又仿佛陌路的野兽般,透着极致冷静的癫狂。
男人惨白干涩的唇瓣近乎在抖,连心脏也跟着着触目惊心的“手术中”三个字一点点蜷缩痉挛。
岚冶闭了闭眼,嗓音透着顾许久未曾说话的干涩意:“他……只是在药药被顾长悬折磨的日子里,对药药态度好了一点。”
顾持所做的,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
无非是对自己继弟好了一点,把他当做了个真正的弟弟对待罢了。
顶多,稍微尊重宠溺了些。
这是任何一个兄长,出自哥哥的责任都会做的事!
如果是对于一个泡在蜜罐子里的小孩,那点宠爱顶多算锦上添花,他会感激哥哥的疼爱,却不会因为那点疼爱就去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是岚药不一样,他只拥有很少很少都东西,顾持给予的温暖,几乎算它此生能抓住的最宝贵的东西了。
岚冶出遍了探子,所搜查到的顾持和药药的那些事,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兄长而已。
仅此而已。
他们之间,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波大澜的故事。
可也就这一点点好——
就成了药药晦涩生命中最后一抹干净温暖。
就能让药药仅因为他的死,而自杀。
他的药药,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可怕的绝望深渊,才会将一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当做救赎,甚至心甘情愿去赴死?
想明白了这些,岚冶心如刀绞,一遍遍在内心悔恨着要是当初自己从小接回药药,那么一切,是不是截然不同?
他的药药应该灿烂的生活在阳光下,而非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闯进药药房间的那一刻,岚冶与岚晏仿佛一同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根本无法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早晨时还鲜活的药药,此时面色却如同一张脆弱白纸,手腕搭在浴缸边,无力垂落,粘稠猩红的鲜血从划破的动脉汩汩溢出,然后蜿蜒至指尖滴落。
血液滴落在浴室瓷砖上,堆积成一滩深红色的血洼。
岚冶和岚晏见过了许多死亡,见过原本这场景更加残忍血腥的画面。
可是他们,无一不在触及到药药苍白如雪的面颊时,都生出了种仿佛被黑暗吞噬的绝望与恐惧。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要是在稍晚一步,药药到底会怎么样!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顾持。
在知道顾持死后,岚药的确有那么瞬间的歇斯里底,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冷静。
冷静到岚晏只以为之前药药身上透露出的那股绝望到灰败的气息,是自己的错觉。
岚药甚至还很平静的去叫佣人去市区买了小蛋糕,栗子味的。
那是家最近新兴的网红甜品点,味道不错,营销得最厉害的便是他家璀璨夺目的玻璃杯。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家甜品店的玻璃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宝宝一碰就摔坏了,碎片溅得满地都是,而且又特别尖利,我去捡脆片,不小心都被划了个口子。”
这是那家蛋糕店下面点赞最高的评论。
很显然,有不少受害者。
今晚,听到了岚冶和岚晏似乎被什么事困住了手脚,并不会回来吃饭的消息,岚药态度如常的吃掉了自己碗里所有米饭,并且似乎还心情不错的对着钟叔道了好。
有细心的女仆看着少爷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稍有点疑惑——
她们早就将小少爷的胃口摸清楚了,小少爷每天晚上只吃得下那点东西,如果下午吃过了甜品或者其他的,那么岚药务必会剩一点饭。
“小少爷今天胃口很好唉。”女仆们窃窃私语,“今天他吃过了下午茶,却还能将饭全部吃完呢。”
“或许是下午茶一点也不好吃?”另一个女仆回答道,“那种宣传得飞起的网红甜品,就感觉图片和玻璃杯好看啦,估计小少爷只是想收藏杯子的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玻璃杯?”
积威已久的老管家转过身,他蹙着眉,慈祥的面容显示出了些许凝重。
女仆小姐姐们不知道哪儿戳到了顶头上司了,一下子都噤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平日只要不耽误干活儿,一般老管家不会管她们这些小姑娘说小话的,不知怎么的,今日钟管家却突然问起来了。
“就是今天小少爷不是叫人跑腿买了C家的下午茶吗?”她们小心翼翼回答道,“那家蛋糕是用玻璃杯装的,容器很好看,就是很容易碎。”
老管家在岚家做了那么多年,心细如发。
他又想到了前几天看着小少爷拿着颗苹果,满脸无辜的问自己:“管家爷爷,我想吃苹果了,可是找不到苹果刀,请问您能给我一把水果刀吗?”
岚家的厨房在次楼,那里人多眼杂,主人家是不太好混进去的。
“小少爷想吃苹果哪里需要自己削。”钟叔笑眯眯接过他手里的苹果,“待会回去有人削好送进您房间的。”
“哦——”
岚药眨了眨眼睛,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那盘苹果,最后小少爷也没吃多少,大多数都氧化变黄了。
钟叔心思沉了下来,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莫非小少爷真正想的,不是苹果,而是想要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加上很容易碎且极度锋利的玻璃杯,不得不让老人家担心。
钟叔敲响了小少爷的门,岚药表情显然淡淡的。
“我听说您今天下午吃过了下午茶,因此特地来送消食片。”
“对了,如果您吃完了下午茶,不妨先将杯子交给在下洗干净,可以吗?”
岚药房间里的灯开的很暗沉,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黑暗,与灯火通明的走廊比起来,仿佛完全是两个世界。
“其实我没吃多少,”岚药笑容漂亮又标准,“待会还准备吃点的,先谢谢您的消食片了。”
老人家视线看到了放在在茶几上的蛋糕,连蛋糕顶端的奶油体都留着,只有顶端几颗栗子被吃掉了。
小少爷的态度看上去太正常了,一切都仿佛是钟叔多虑了。
可是在当岚晏袖口沾了点血迹回家的时候,钟叔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您去看看小少爷吧,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岚晏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推开了药药的房门,男人随即便嗅到了极其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安神香独有的甜腻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随后,便看见了那让岚晏与岚冶目眦欲裂的一幕。
急救室中的生命体征仪上的数据开始缓慢回升,医生们对视一眼,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
要是小少爷真死在他们手术台上,再怎么理智,自己估计也得被家主牵连。
见手术室里的字体终于转变成安心的绿色后,岚晏终于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喉咙里似乎堵塞着无数沸腾滚烫的话语,却一句都说不上来,如深渊般的黑色眸子里的血丝密布到骇人。
轮椅上僵坐的岚冶唇瓣紧抿,越发显得男人轮廓深邃冷冽,他哑声道:“现在,要想想等药药醒来,我们该怎面对他了。”
——
岚药醒来时,便看见了满目医院的雪白。
乌发美人显然有些失望,不会很快,那双乌黑平静的眸里,又只剩下了死寂。
岚药身上缠绕着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管子,明明是用以维持生命的仪器管道,缠绕在他身上时,却仿佛无数蛛网,囚困住了一只摇摇欲坠的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岚晏坐在他身边,似乎已经不曾合眼了许多个小时,男人眼里全是骇人的血丝,面容苍白疲惫到不可思议。
“没死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