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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蓝是北域狼王与人类巫女结合后生下的孩子,起初这混血的身份惹人非议,不过在北域狼王的雷霆手腕下,这些闲言碎语很快消失了。这时的北境没有遭遇敌袭,北境狼王没有死去,苍蓝却还是诞生了,是因为巫女动用了禁术,代价虽然不小,但也没有失去生命,只是需要常年在神社里修养。苍蓝平日里会跟父亲居住在冰天雪地的北域,只有等到巫女休沐日,他才能去和母亲团聚片刻。
从小在冰天雪地里跟着父亲修炼,苍蓝炼出了沉默寡言的性子。他的兽型比父亲小上一圈,却胜在敏捷灵活,小小年纪已经是战斗能手。苍狼一族出生就有化为人形的能力,只是苍蓝掌握得还不太熟练,每次变成人是个面容冷峻的少年,偏偏一双雪白的耳朵和蓬松的大尾巴总是藏不住。虽说他是个王子,却半点不显骄纵,因为从小就不被母亲照顾的原因,苍蓝的自理能力很强,精通做饭洗衣,有时甚至要做饭给自己的父亲吃。
终于到了半年一次的巫女休沐日,苍蓝充满期待地独自来到了这里。他平时野惯了,进到庄严的神社总觉得紧张和拘束,平日里张扬的尾巴也安静地耷拉着,像一只从乡下进城的小土狗。
神社里有不少穿着白衣的侍从,那白衣纤尘不染,让苍蓝看了更加紧张,生怕自己的手不干净碰脏了什么。
一名侍从看见苍蓝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大殿门口,就主动走了过来,问道:“您是苍蓝殿下吗?巫女大人正在祈祷中。她吩咐我把你带到院子里的厢房,跟我来吧。”
苍蓝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不穿心思,手心却悄悄出了汗。
虽说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母亲有些失望,但苍蓝也不是任性的人。他很早熟,也有着属于动物的敏感直觉,眼前的人是没有恶意的,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神社里的装饰每样都很精美,墙壁上也有着苍蓝看不懂的漂亮画作。苍蓝一边走,一边看四周的东西,属于少年的那份好奇还是悄悄冒了出来。
母亲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高雅得让他不敢想象。苍蓝又想了想自己那个粗鲁的父亲,住在简陋的大宫殿里,甚至有的时候直接化成原型盘在屋顶上睡了。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胡思乱想的工夫了,住的地方到了。苍蓝没有带什么东西,在他看来,自己可以随时化成原型,十分方便,不过想到母亲或许是在乎礼仪的,他还是随便带了几件衣服,都比较朴素。
白衣服的侍从把他带到这里就准备离开了。她微微鞠躬,说道:“苍蓝殿下,请在这里稍作休息。巫女大人祈祷完毕会来找您。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大殿找我。”
苍蓝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白衣侍从走后,苍蓝开始观察起自己的房间。这房间很大,也很宽敞,旁边连着院子,可以看见神社外的景色。
他走到院子里,准备练练武。
只是还没挥动几拳,苍蓝就隐约看见红色的院墙上挂着什么东西。他仔细一看,居然是个人。
那人身形纤细,看起来年龄不大,正吃力地从墙那边翻过来。
“你在做什么?”苍蓝语气一冷,这人该不会是什么入侵者吧?不妙。
他还没来得及发难,就听见扑通一声,那个人摔到了地上,没了动静。苍蓝一惊,连忙蹲下来查看情况,这人…若是死了,就是他的罪过了。
曲渔躺在地上,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他晃了晃头,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有一张冷峻的脸庞,冰蓝色的眼睛和白色的耳朵,看起来异于常人。
苍蓝也在看眼前人,看起来年龄和他差不多,脸和眼睛都圆圆的,藏不住稚嫩又秀丽的五官,乌黑的瞳孔很漂亮,粉嫩的嘴巴透着点可爱。
“你是妖怪吗?”曲渔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有点茫然地问道。
“不是。”苍蓝皱了皱眉,“我是苍狼。”
“哦。”曲渔好像有些迟钝,对他的回应并不在意。
“你呢?你来干什么的?”苍蓝盘问道,“为什么要翻墙进来?”
“我…我是来找巫女祈福的。”曲渔想了想,回答道,“你认识巫女吗?”
“认识。她是我妈妈。”苍蓝回答道,“不过她现在还在祈祷,你要等等。”
“这样啊。”曲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喂,等等!”苍蓝扯住他的衣服。
曲渔穿的也是白衣服,十分精美,上面还印着暗色花纹,刚刚摔下来没落上灰,苍蓝这么一扯,反倒落下了道印子。苍蓝看见那道印子,下意识就缩回了手,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啦?”曲渔转头看他,又看了眼那道印子,像无事发生一样。
“对不起。”苍蓝还从未和人真正打过交道,只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从看到曲渔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他长得很可爱,下意识地想亲近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曲渔看着他,唇角动了动,露出了个笑脸。他笑的时候只有嘴巴
', ' ')('在动,眼睛还是一模一样的神色。曲渔说道:“怎么感觉你有点笨笨的?”
“我?”苍蓝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打击。
“你想跟我玩吗?”曲渔主动去拉他的手,“我还没和苍狼做过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苍蓝。”苍蓝牵着曲渔软软的手,全身都很僵硬。他的手有很多茧子,是战斗练出来的,跟曲渔柔嫩的掌心很不般配。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怕被曲渔嫌弃。
“你今年多少岁了?”曲渔又问。
“一百七十岁。”苍蓝说道。
曲渔:?
他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不解。
苍蓝解释道:“在人类的年纪里,是十七岁。”
曲渔松了一口气,“我今年十六岁。我可以叫你苍蓝哥哥吗?”
苍蓝耳根子很烫,但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可以。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曲渔。”曲渔在他的手心一笔一画的写着,“是歌曲的曲,渔夫的渔,不要记错了。”
苍蓝抿着嘴,在心底反复默念。他不经常说人类通用语,在北境时说的都是狼语,所以有些紧张,生怕叫错曲渔的名字。
“苍蓝哥哥,你来神社做什么?”曲渔问道,“而且你的耳朵和尾巴为什么要露在外面?”
“我变成人型的能力还不太熟练。”苍蓝解释道,“我是来看母亲的。”
“这样啊?”曲渔说,“那你是不是不能随便出去?”
“应该…是吧。”
“那我就带你在神社里玩玩好了。”曲渔说,“我来过这里很多次,院子中间有一颗很大的樱花树,很漂亮,我们去玩吧。”
曲渔说完,就牵着苍蓝的手往前走。
沉默寡言的苍狼小王子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挣脱,但他反而乖乖地跟着眼前人走,乖顺得失了狼性。
曲渔牵着苍蓝走过一个又一个院子,轻快的步伐躲过了每一个白衣侍从。直到尽头,也就是院子中心,那里真的有一颗巨大的樱花树。
苍蓝的手被放开了。曲渔躺在樱花树下,显得很惬意。苍蓝犹豫片刻,坐到了他的旁边,还悄悄挪近了些。看起来不动声色,那挥动着的大尾巴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苍蓝哥哥。”曲渔的声音很软,“你的尾巴扫到我的脸了。”
“啊,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苍蓝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嘴。
“我可以抱抱吗?”曲渔眯着眼睛问道,“尾巴?”
“可以。”
曲渔就毫不犹豫地抱着尾巴,闭上眼睛像是准备睡觉。
“你…的爸爸妈妈是什么人?”眼看着曲渔就要睡着,苍蓝还想跟他多说点话,于是主动开始找话题。
“我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姐姐。”曲渔的声音很平静,“我和姐姐住在一起。”
苍蓝愣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没关系。”曲渔用脸蹭了蹭苍蓝的尾巴尖,“原谅你啦。”
苍蓝敏感的尾巴尖猝不及防被柔嫩的脸蛋蹭了蹭,脸一下子红了半边。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你呢?苍蓝哥哥?”曲渔抬眸问他,“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幸福吗?”
苍蓝觉得他这个问法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除了不能经常和妈妈见面以外,都很好。”
“是么,太好了。”曲渔露出了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这已经是他努力后的结果了。
“那,关于修炼呢?”曲渔又问道,“你有想过,要去修仙吗?或者说,当个剑修?”
“没有。”苍蓝摇了摇头,“我跟着父亲在雪地里学习战斗,这样就好,不想修炼。”
“嗯,那就不修炼了。”曲渔的眼睛望向苍蓝,“只要你能一直这样开心就好啦。”
苍蓝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又不知如何形容。
两人沉默了一会,微风卷着樱花瓣,落到了曲渔的发间。苍蓝见了,伸手替他轻轻摘下。
曲渔凝视着他,突然问道:“我们刚刚认识,我知道这么问或许有些仓促,但…苍蓝哥哥,你喜欢我吗?”
苍蓝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冥冥之中,他好像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说:“喜欢…”
于是他也就这么说了,“我…我喜欢…”
话还没说完,神社里的钟就响了。那是巫女祈祷结束的标志。
“你不是要去找妈妈吗?”曲渔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我在这里等你,记得来找我呀。”
苍蓝听话地往前走,走到一半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曲渔。曲渔依旧站在樱花树下,没有笑容,眼睛里却第一次多了别的神色,用无声的口型说道:要来找我。
苍蓝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主殿走去。
穿着祈祷服的巫女,正静静闭着眼睛,坐在主座上。她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年轻美丽的面孔上却露出一
', ' ')('个沧桑又慈祥的笑容,“小蓝,你来了?”
“妈妈?”苍蓝走到她旁边。
“过得怎么样?”巫女问道。
苍蓝如实回答道。母子俩闲聊了一会,也说了些关于苍蓝父亲的话。
说到一半,苍蓝突然想起曲渔说要找巫女祈福的事情,于是主动开口道:“妈妈,我刚刚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要找你祈福。”
巫女的眼睛像是藏了整片天空的玄妙,也是与她面容不相符的沧桑。她抱住苍蓝,轻轻说道:“是小渔吧?”
“妈妈,你认识他?”苍蓝有些惊讶。
“是啊。”巫女笑了,“那是个很厉害的孩子。连巫女做不到的事情,他都能做的到。”
“巫女做不到的事情?”
“是啊。”巫女轻轻说道:“我已经是第二次成为你的妈妈了,小蓝。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也让我和你爸爸能够相守剩余的生命。”
苍蓝越听越皱起眉头,“妈妈,不要说这种话。你们的生命还很长。”
“傻孩子。世界上不会同时存在两只苍狼。至少我做不到。”巫女说道,“如果可以,也得用我的命来换。”
苍蓝还没来得及多想,巫女就放开了他。
“去找他吧。我们的时间还很多。你要是再不抓紧点的话,可能就追不上他了。”
苍蓝被巫女赶出来了。他没时间多问,匆匆赶回了院子里那颗樱花树下,曲渔却不见了。
院子里的风还在继续吹,一片片的樱花瓣掉落在地上。随着樱花的凋零,整个世界都变成虚幻的碎片,一点点破碎,直到完全消失。
苍远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在北境的雪峰上,独自一人。那被他用灵力维持了百年的迷梦樱,还是凋零了。
原来小哑巴已经离开了百年了。
自那日曲渔消失开始,已过去百年了。这百年间,苍远动用了无数秘术,都无法找到曲渔的踪迹。他只能总是抱着当初曲渔送给他的那朵花,等待着某天他的归来。可是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
连迷梦樱都凋零了。
苍远手中的淡紫色花朵,化为烟尘散去。百年前他就有了飞升的机会,却被他亲手放弃了。他一直在等,等曲渔回来,修为也一直在散,散到如今,连保持一朵花也做不到了。
他坐在雪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苍狼之子,最终死在北境,等待着他无望的,不会再回来的爱人。堂堂剑尊,也终究没有度过飞升的最后一道情劫,即便他无怨无悔。
(看到结尾是不是觉得是be?温馨提醒:作者在本章头一次使用了彩蛋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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