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这位唐仙友是我的救命恩人。”被挤在一边的殷不疑虚弱地咳嗽两声,“不可无礼。”
“就是他?”丹丹睁大一双猫眼,对唐玉斐的警惕少了许多,但嘴里还是小声嘀咕道:“看起来年纪不比我大多少呀,骨瘦如柴,长得也像个女孩儿......”
这小姑娘不知自己的吐槽一句不落地进了唐玉斐的耳中。
“你也叫我丹丹好了,多谢你救了殷大哥。”
丹丹将竹篮往桌上一放,从里面取出一碟馒头,两碟小菜和伤药摆着,随后目露关切地对殷不疑说道:“殷大哥,你伤哪儿了?我给你上药,今晚我来照顾你。”
唐玉斐原要咬馒头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殷不疑。
“......不必,我自己来。天色不早,你快回家去,别让你娘担心。”
“殷大哥,你都伤成这样了,家里没个人照顾怎么行?我不走,我今晚就留这儿了!”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唐兄弟不是好好在这儿站着么?”殷不疑似乎早已习惯了应付丹丹,依旧是语气温和地拒绝。
丹丹一时间无话可说,随后她气鼓鼓地瞪了唐玉斐一眼,扭头跑了。
院门被哐地拉开又被哐地关上,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了,殷不疑的声音这才在静默的小屋内响起:“仙友莫怪,她年纪尚小,不懂事。”
“没事,没事。”唐玉斐无所谓地摆摆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你是修仙者,凡人的药没多大效用,吃这个吧。”
“多谢。”
殷不疑服了药,盘膝坐于床上开始调息,唐玉斐就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瞅着他。
她的修为已是金丹期,其实并不需要进食,但唐玉斐有个管不住嘴的师父,宗门上下一日三餐皆跟着凡界来,唐玉斐也就习惯了。
许久,殷不疑结束了疗伤,睁开眼看着唐玉斐。
唐玉斐被他瞧的莫名,不解道:“怎么?”随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抓了碟中最后的那只馒头,另两碟小菜不知不觉间都快被她吃完了。
于是她默默把馒头递给殷不疑,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吃饱了。”
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同一个筑基期抢吃的,说出来也是不光彩的。
殷不疑接过馒头,只掰了一小块,将大的那半又递还给唐玉斐,唇角似乎带了抹笑意。
......唐玉斐别过头:“我真吃饱了。”
“无妨,筑基期修士吃多了凡界凡食,体内会堆积杂质,不利于修炼。”殷不疑平淡道。
“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吃饭呢?”唐玉斐只好将馒头接回来,看殷不疑慢条斯理地撕开馒头放进口中,问道。
“让身体适应进食的习惯。”
唐玉斐点点头,也默默吃馒头。
对方即使伤成这样,坐在这赤贫的小屋内吃着馒头,但动作仍是不急不缓,斯文优雅,颇具观赏性,那双修长如梅枝的手拈着的仿佛是块无暇白玉。
殷不疑倒也不介意自己被人盯着,屋内一时间没人出声。
“有个问题。”唐玉斐突然开口,“我今晚睡哪儿?”
“柜中有被褥,唐仙友若不介意就在地上凑合一晚吧。”
唐玉斐起身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殷不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是客人,对方怎么就让她在地上凑合一晚了?就算受了伤,好歹意思意思说句你睡床、我睡地上吧,然后她再有礼貌的拒绝。
像是看懂她心中所想,殷不疑坦然道:“夜间地凉,唐仙友修为更高,想来影响不大,我又受了伤。”
......
唐玉斐走到柜前,一把拉开柜门,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叮的一声敲在地上。借着烛光,唐玉斐看清那是柄修长通透的剑。
她将剑捡起来细细观察,剑身有波纹鱼纹,寒光冷彻,似泅了层海蓝色的光晕。那鱼活灵活现,像活生生贮在海里,夜风擦过剑身时,耳边似有涛声回响。
但同样的,这柄剑也没有丝毫灵气流动的迹象,否则自己不可能没发现它在柜子里。
这样的材质外形,不可能是柄普通凡剑,唐玉斐认出来了,这是殷不疑的北冥剑。
世人皆知不疑仙尊少时追鲲鹏,从北冥至南冥花费七天七夜,终于将那心高气傲的仙兽收服,并用鲲之鳞鹏之骨和其内丹打造出一柄极品灵剑,此后斩妖除魔伴他左右。关于这柄剑的模样,世人多有描绘,亲眼见过的却没几个。
唐玉斐几乎是到现在才能完全确定,这住于无名山野一间农舍内的筑基期修士就是修仙界第一人殷不疑。
她只是没敢相信,对方的修为竟跌的这么快?
难怪说吃饭是让自己的身体提前适应,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到炼气期去了。
“那是我的灵剑。”殷不疑平和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只是我的灵力无法长时间御剑,再加上山内一向平和没有魔物,平日里用不上,我便收起来了。”
唐玉斐几乎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盘膝坐于床上的人,从修为第一跌至筑基,他看起来居然还很平静,换成其他人早就疯了吧?
仙界之人大多对殷不疑又敬又怕,但觊觎他的人和结下的仇家亦不少,他如今没有自保之力,明明待在白玉京内才是最妥帖的方式,也是找回修为希望最大的地方,为何要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