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瞿狸是他昨天新升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总管。毕竟是要日日相处的,他自然得挑个顺眼的,候选的一堆太监里,瞿狸不是相貌最打眼的,可架不住他一头白发显眼。
当时丛莘就笑了,道这一头白发可就像个太监总管的配置,于是就这么儿戏地定下了。虽说后来才知道他这头发是前些年因了他在京外大哥的儿子,也即他的侄子被权贵子弟害死而白的——瞿狸当了太监膝下无子,自他大哥这孩子出生就当成亲生子疼惜,哪想得到会出了这样的事,这事令得他过度悲痛,宫廷值守之余又费心竭力操办丧事,愈加伤心劳累,两三日就生了许多华发,不过半月就白了头。
丛莘从小助手那知道了这段往事,当即命人彻查还瞿狸一个公道,并允诺,他的太监总管,哪能在其他人那受了委屈?要是有人欺负尽管报到他这来!
瞿狸听闻,又是感激又是无奈,哪有皇帝这样对一个太监承诺的?简直像小孩子的意气童言,心内只觉做不得真,只怕过不了两年就忘了,却也只得拜了恩,心内暗暗发誓要回报皇帝,君恩一日,奴还十倍!
祺国风气清正,举国欣欣向荣,与周边小国比起来甚是强大端肃,连太监之流都多出忠贞爱国之辈,少有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
瞿狸自小进宫,多受服侍太上皇的带班师父影响,为人守着“忠事阅微,纲常法度”八个字,恪守规矩,谦正而有决断,从不与外廷官员结交,也多对手下太监劝告训诫,教他们读书和四艺,徒弟们私下指代尊称他“狸先生”。
此次被选中随侍已属意外,调任理由更是随意得任性,一时只道是帝王年纪尚轻,心性未稳;再接着却又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他的旧事并做出了那样的举措和允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为他除去了这颗长久梗在他心头不能忽视的锐石,他无法不感激,便是主子意气轻狂了些,他好好服侍相佐便是。
——直到他在朝堂上见证了新君的杀伐决断,气慑群臣。他那时就站在新君身侧,只维持着自己平稳站立便已要花去大部分气力,心内激荡,直想叩谢宗庙,倾诉遇到明主的欣慰,讲诉朝堂上那一桩桩一件件惊人快慰的圣断!新君令他拟旨,他提笔时激动得笔尖微微颤抖,强制定下心绪才细细撰写。他预感,他见证了一朝盛世的开始!
但他万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急转直下。
当朝戏弄羞辱谏官,更令百官拜其为后还可称其少年心性……
而——于朝堂之间,龙椅之上,迫谏官口奉其势,更当堂令其夜入龙寝侍奉,这是何等的乱来!任各朝皇帝如何荒淫,也万没有在朝堂上!更当着众臣面!毫无避讳不觉羞耻!!
退朝之后,瞿狸仍是心神大乱,随侍新君其后,不觉前方已止步,竟险些撞到新君!当即腿软跪下,背后冷汗透了衣衫,“奴才鲁莽,险些冲撞了陛下!”
丛莘见他伏在地上脸色煞白,于是撩袍蹲下,伸指抬他下巴,瞧见这张青白交加的俊脸上带了一双明明眼角勾魂却眸色清润恳切看他的凤眸,不由一笑,“不怕,朕不怪你。狸先生可是有心事?”
瞿狸一惊,不知道皇帝又是怎么知道他这称呼了,明明他初听得便已禁止徒弟们这么喊了。速速定下方寸来他才谨慎回道:“奴才方才慑于陛下朝堂神威,心中久未能平静。”
听得这清澈如弦乐的声音,丛莘戏谑微笑,“你是慑于朕在朝堂上的怒怼,还是慑于朕在朝堂上的肏干?”
这!他大惊,感到如同那谏官一般的骑虎两难。
丛莘勾着他的后颈将他控起来,“地上凉,忘了朕在朝堂上怎么说的?”
瞿狸这么被皇帝暖热的大手捏着后颈,心内更加畏惧,“是,陛下。”
仔细打量这位青年太监,身段削瘦,腰身细窄,肤色白至病态透明,气色青虚,精神却是瞧着矍铄。
“狸先生可是要好生养养身体了。”丛莘的拇指蹭过他柔软的面颊,眼波流转,“朕瞧着可心疼。”
并非没有这样近距离地面对过皇帝,但这轻柔的接触与暧昧的语调却莫名叫瞿狸心跳得剧烈,呼吸急促起来,“是,陛下。”
转回身,丛莘注意到袖上一点腥膻,轻笑一声,“衣裳污了,朕要沐浴更衣,”回头,笑得媚态横生,“狸先生便为朕擦背,如何?”
这话题一转,瞿狸不由得一愣,连忙反应过来道:“奴才,遵命。”思绪转过一周,停顿,陛下怕是要他……脸蓦地红了。
君要臣死,臣尚不得不死,更何况他一个奴才呢?心内叹息,佐一明君,也算侍奉得其所,若陛下能多纳明谏便好了……
丛莘流转的眼眸扫视着太监总管低眉顺眼的俊隽脸庞与纤腰细腿的诱人身段,唇角更为意味深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