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夜马车里并不安宁。
逼仄的马车并不好睡,丛莘睡过了劲没多久又醒了一次,这回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脸塞进了忻远的颈间,那一把看似柔软的长须实则还是扎脸,不满地将脸扭到另一个方向,清淡的皂角味让人安心想睡,谁料没几分钟睡着了又被扎醒,顿时满腹怨气道,“长什么胡子!烦死了!!”
本就被睡时胡乱腾挪的丛莘蹭得十分窘迫的忻远偏过头深吸气,紧张地眨了眨眼,下意识道歉,“抱歉,并非有意。”想了想又提议道,“不若我去借条被子,夜间还是阴寒了些。”
“有你,不冷。”迷迷糊糊在对方锁骨上滚了滚脸,不经意又被扎了下。
“……”丛莘着恼,当即一把揪住那绺飘逸的胡子,“明天别再让我见到这玩意儿!”
湿热的吐气喷洒在忻远脖颈,一阵阵地痒。
“这……恐是不妥。”忻远极少拒绝别人,倒不是考虑自己愿不愿意,而是担心其造成的后续发展影响。
不妥?
看着温温和和的,倒是块硬骨头。丛莘来了点精神,在他胸膛撑起,长发铺了半身,还有一半垂落逦迤,“呵,用这副样子等着官兵搜捕便是妥了?要说不妥,外闲那些人的碎语,才是不妥。”
到哪里都少不了八卦。他二人这逃狱的主角,是怎么也绕不开他们的话题的。
丛莘从小助手那可以知道一切,而忻远是武功高手,耳聪目明,自是不会遗漏。
许是仗着夜深,醒着的人少,便有几人放开了胆子,意淫他二人的不正当关系,诸如将丛莘说成忻远在狱中的脔宠,二人如胶似漆,整夜在马车上也不知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讨论了车上能用什么姿势,压抑的笑声颇为猥琐。
忻远洁身自好,亦没有歪邪心思,本也无咎,自可忽略,只是现下姿势亲密,难免有避嫌之意,一直并无机会罢了。
他只以为只有自己听到,哪想到丛莘也听到了还挑明了讲,当下立觉接触的地方火烫起来,连面颊都涨红了,觉丛莘说辞有些道理又隐隐觉得不很对,一时无法回答。
丛莘见他这样好玩,更来劲了,哼笑:“他们怎的便不猜是我上你下?两人现在确实是这方位。
“莫再问我此种话……”被羞得睫毛发颤,忻远无法自处,要推开他。
“欸,”顺手抓住那纤长而布满剑茧的手,丛莘嘴角勾得更高,“你怕什么呢?流言长存于愚者,斩之不绝,因噎废食便妥么?”
抓住他的手明明凉软,却令他如被火钳控制不得挣脱,便是对方沁润过来的松雪气息也要把他烫伤了似的。于理,觉得丛莘那些言语句句在理;于情,他不知为何竟不想同意。
这方空间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粘稠,呼吸也不自觉粗重。
外间那几人不知何时已讲过了瘾,又转到其他话题。这处却还在延续他们原先的话题。
“不……不对。”被绕进去的忻远终于理出个头绪来,“我践行之道,非是为他人之好恶、亦非是为他人之道理而移,乃是为坚守心中正义,执剑护道,仅此而已。”
简单遗憾了下没能把人套路进去,丛莘松开他的手,退到角落处独坐,在阴影中轻笑一声,不知意味,“若现有人有性命之虞,你会否为救人而背离你的道?”
“施救无辜良善本就是我之道。”身上棘手人物自行离开让忻远松了一口气,他也坐起来,靠到马车另一处。
“那若是你见一人陷于危难,尚不知他是否无辜良善呢?”
“大奸大恶之人少见。我便先救了人,再行论处。”
沉默一息,丛莘再次笑了声,“可若这救人方式需得你违背本心呢?”
“我救人皆奉本心,你所言情形从未得遇,尚不得知。”
笑意未停,“外间那些人想必都猜测过我的身份,不知你有无猜测。你带我出狱,算是于我有恩,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离不了人,撑也只撑得三日。你知道,第一日我入了狱,第二日便在方才逃狱,第三日……呵,你若不愿,便将我丢给其他人吧,你曾有恩于我,我不会怪你。”
被这惊世骇俗之语惊异,又为这复杂情形所困,忻远久不曾再言。
良久,丛莘忽然噗嗤掩口笑了,“被我吓到了?只是玩笑。你瞧我像是身体有恙的样子么?别瞎想了,快睡吧,大叔——!天都快亮了!”摇摇头就趴到一边闭目睡了。
被丛莘这一番话弄得糊涂,忻远叹了口气,也睡下,不知为何,那句“快睡吧大叔”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从未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他而立之年,对方却还未及弱冠,若他如世俗子弟般早早成亲,有幸便也该有这年纪的儿女了,这称呼也算合适。只是……他不曾在意过他人的称呼,之前在狱中对此称呼亦不以为意,今次在马车却觉鲠在喉间,呼吸不很自如,许是空间太小了吧。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还是无法不在意,便出了马车透透气,洗漱时望着水中倒影呆住了,他不很在意自己相貌,也不希望别人
', ' ')('在意他相貌,年少下山时他因容貌惹过麻烦,后来便蓄了须,便没有了这方面的烦恼,也没再关注自身外貌,狱中三年,更没了自照的条件,只是潜修,今日再看容貌,连自己都觉穷困老态,思及追捕,终决定暂且去了这胡须。
丛莘有刮到大奖的狂喜。
“绝世美人”四个字绝非吹捧夸张,他自己便可称得上相貌绝佳,以前见过的帅哥、上过的鲜肉不知凡几,水准以下的男人几乎进不了他的生活圈,若是非要拿什么人来对比的话,就说朝堂上的俊彦们,虽然不是优先照着容貌上限选拔,但也绝对是大褀国容色最优秀的一波人,一眼望下去都是赏心悦目,分分钟能把颜控变成昏君,可要论起五官轮廓、骨肉比例、拔尘脱俗来,眼前这人是无可企及的,就算身着暗色的粗布麻衣,都像是发着光地吸引人,那些衣装只是遮蔽他美好的负累。
简直像是假想,当时在牢里说他“人美心善”只是调侃一句,没成想一语成谶,居然还真有比他的外貌滤镜更强大的家伙啊,丛莘兴奋了,再好的容貌安在自己身上不能时时看见总是浪费,长在别人身上才好下手赏玩!
想到这里,他眉眼都更飞扬舒畅,于是相当愉悦地下车去勾搭忻远。
忻远这边其实交流得很不顺利,刚才丛莘所见的也真是淡笑不是谈笑,但凡他说了句什么话,面对他的人都要被他的容貌占据心神恍惚许久,话语入耳后萦心却难达脑内,往往要反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话语意思,而后面红耳赤结巴不已地回话。
忻远只得无奈地笑,结果这一笑情况倒变得更为麻烦了,于是只得将目光投向此次营救队伍的首领——浩气庄主邵异,却见对方喊了一声“忻远——远、远、远兄”就呆愣原处,再没有了反应。不禁心中暗叹,原以为狱中三年应当折损他容貌许多,未曾想还是不够,刮了这胡子倒生了种种麻烦。
还没从名贯江湖的传奇剑客忻远的容貌中缓过来,马车里又下来一个白衣姝丽,端是艳色逼人。昨天夜里兵荒马乱,也没机会好好看清这两人长什么样子,这接连两下,把一群人唬在当场,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啥了。
丛莘倒很不顾忌,自顾自走了过来,一把圈住忻远胳膊,头才靠上他肩膀,眼睛又有些睁不开了,“怎的这般早?”
忻远反倒有些惊奇他不变的自然的亲昵。
“带我去洗漱。”本也只是随口一句,见人不回答,丛莘干脆直接开启下一项日常。
“好。”只是洗漱,忻远也没有不带人去的道理,下意识应了带人去。
见两人搭伴走了,一群人才慢慢反应过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感慨:好看的人果然只适合和好看的人玩,这才正常嘛!
最不能接受的要属邵异。他并非忻远亲朋好友,乃是接会元山及江湖十九派同盟共同决议趁此千载难逢机会劫狱营救,毕竟他是浩气庄主,之前与忻远有所结识,见过几面,忻远何种形象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如今,建立十年的形象裂了,他强烈怀疑这人会否是忻远!
这次营救绸缪近半年,准备得天衣无缝,江湖上常年走商的几支商队镖局将他们连番掩藏,京城有十万禁军,西山大营有二十万驻军,但没有外敌攻打,这些怕掉脑袋的大官敢出几人?出了京城便是天高任鸟飞,四散隐入野,哪还找得着呢。
是以,他们并不很担心被捉拿,只作寻常伪装,商队怎么作息,他们就怎么作息。
这边忻远带人过去洗漱,丛莘慢慢清醒了些,见人用一双好看的手在水中给他搓布巾,那是非常乐意自如地接受了他的照料,还主动由着他擦脸擦手。
忻远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照顾起了人,意识到的时候,布巾已经到了丛莘脸上,布巾擦脸本就容易擦红,丛莘皮肤雪白细嫩,刚擦完脸血液还未回复,过了一会儿就跟被蹂躏过一遍一样,等忻远擦完他的手,再抬头时就骇了一跳,“这……”然后懊悔得要死,小心翼翼摸他脸,“我下手太重了!你……疼不疼?”
“不疼。”
忻远是真有些心疼了,“不可逞强!我去给你找些药来……”
丛莘一把拽住转身的他,“忻远……”
他疑惑转过头来,恰对晨光晕染,一张无瑕的面庞像是画就,精巧的五官是上天杰作,每一部分都引人赞叹。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丛莘笑了笑,“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你还敢对我这么好。”
忻远愣神,“我并未……”当下羞惭起竟还未获知对方姓名来,回过身,直身朗肩正式作了个揖,“敢问……阁下的名讳是……?”
“我叫丛莘。”
“丛……”忻远脑中一过这个姓,瞳孔剧缩,“皇家之姓!你莫非……”
“傀儡罢了。”丛莘苦笑了一下。
原是替身,想也不可能是皇帝。忻远心落回了胸腔,又想起昨夜所说三天之事,又怀疑起那并非玩笑了,心情复杂道,“这姓氏在外是万不可用的,当换个姓名才好。”
“那我叫什么?”丛莘眼睛看着他,满是信任
', ' ')(',艳丽眉眼将情感绘得更重。
忻远对着这样的丛莘,心脏速率有些快,“……江湖平民,唤家中弟妹子侄名皆是用阿字,若,你不嫌弃,我便唤你阿莘。”
丛莘低了低眉眼,想着,这人是想当他兄长还是想当他叔父呢?又抬眼笑道:“好。”
这一笑,粲若花开。
忻远仿佛受到了冲击,心脏砰砰直跳,一张美若仙子的脸有些茫然,面上不知原因浮红。
丛莘心里都快笑翻了。这人究竟是怎么个神奇物种?自己长得天下独绝还能被他的容貌迷住。又微微笑道:“这两日劳烦你照顾我了。”
这话一出,忻远就感觉不大对,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似的,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面色微滞。
“原该让你好好休息,却拖累你睡不好,就是有些私事因我之故你也不便做。”笑容变得怅然,“今后,还是分开睡吧。”
还是到了这样的境地,忻远心中一沉。他无法不去想: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开始分开?那今夜,阿莘是会独睡还是与谁一道呢?这里又有谁能让阿莘比对他更信任呢?
没再说什么,丛莘转身径自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忻远却是陷入了两难。会元山乃清静地,不沾俗尘,强调身洁心净,门下弟子行走天下乃为扶苍生济贫弱,除恶扬善。若违背山训十戒,即废功法,逐出山门。
从未有师长告诉他,遇到此种情况该如何做。
独自深入林中,丛莘停在水流湍急嘈杂之处。
“柏青。”
不知从何处落下一人,单膝跪立,“主子。”
丛莘嘴角翘起。原主小皇帝是真心机深沉,也继承了一批好资源,可说是被天时地利人和推上位的,如果不是非要作死跟摄政王玩虐恋情深也不至于把一手好牌作得稀烂,好在现在他穿越的剧情节点是刚刚登基,还是普通模式,中期、后期的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小皇帝心理太变态,摄政王也是真心狠手辣。
摄政王以为郑玉是郑家后人,还真不是。当初杀尽影子,但他一定不会想到影首留下了一个血脉从小培养,在合适的时机又将其与郑家后人对换。
郑家后人,怎么都逃不过影子的掌控,代代为影,匿于皇家。
剧情里小皇帝不知道这回事,故意拿郑玉刺激摄政王,跟郑玉搞暧昧,折磨郑玉,更折磨摄政王,当然因气性也折磨柏青,没事还为了反对而反对摄政王的一切举措,把朝臣折磨得够呛,实属人间祸害。
这么想着,丛莘矮下身,抬手去摸他脸颊,“天牢可有亡殁?”
“无。”被君王抚摸亦面不改色,回答简短铿锵。君王下的令是派人缠斗狱卒及两队劫狱者,且不让任何一方有亡者。
郑家是北方宗族,肩宽腿长,五官硬朗,柏青特征就是如此。
“做得好,还有什么别的?”丛莘轻笑一声,就要去亲他。
调戏不动摄政王,调戏他外甥的空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属下赎得平亲王私生女在京城外置一宅院豢养,日前已孕。”
“哦?”丛莘手掌托着他脑袋吻下去,舌页舔过他唇峰,“谁的?”
“属下的。”
“……咳咳!!……唔咳”丛莘一口气把自己呛到了,连忙捂住嘴,缓过来后瞪他,“你把那姑娘上了?!我没让你亲自上!!你没给她婚嫁吗?!”
“没有。是。已嫁。属下并未与她接触,是将她迷晕后请稳婆将阳液送入,新婚夜她仍是处子,夫妻二人并未发现端倪。”
“……”丛莘简直想捂脸了,“我只说留个丛家血脉过继,你在里面掺合什么?”
“属下将郑家血脉与丛家血脉融合,便无可惧再无郑家血脉供丛家使用。”他是知道自己血脉的。
回答得真是很有道理。但反过来讲,他是为了丛家还是为了郑家,还真不好说。
“你倒是机灵。”丛莘捏他的脸颊,“就仗着我宠你,连这种事都不提前与我商量。”
柏青垂眸,喉结动了动,“属下僭越,请主子责罚。”
估计是调戏得多了,这都敢套路他了,比起郑玉那呆子,柏青心机可重,胆识更过人,比之他舅都更有天分,活生生就该是皇帝的料子,可惜命运弄人。
“你去战场上挣些功勋,在朝堂上也可为我助力,以你的才能,不难。”丛莘揉弄他的唇,思忖道。
谁知柏青本就苍白的皮肤血色褪去,启唇道:“属下……不愿。”
果然是他太惯着了么?瞧瞧,当面忤逆主子,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这种胆大的。
想是想,惯是惯,丛莘发了个疑惑的“唔?”,手指不停顿,滑下他脖颈,隔着衣料勾勒他胸肌腹肌。
“朝堂美材良玉何其多,属下在其中黯然失色,主子届时再不会多看属下一眼,属下亦……不能如现在这般随时被主子玩弄……嗯……”柏青被摸得浑身绷紧,脸上显出两分忍耐的愉悦。
“阿莘!!”背后
', ' ')('远远传来忻远焦急的呼喊。
丛莘再抓着他亲了口,撂下一句话就往回走,“晚上我洗澡的时候。”
柏青眼睛一亮,硬朗的五官显得柔和些许,点头应下就消失在原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