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寻思,刚才我是趁其不备撒了白药末,现在人多势众,白药末也不多了,要是迷不倒他们就倒霉了,还是赶紧跑比较稳妥,蛊神也看出来了我的心思,就让我奔着黑水塔跑——别处他不认识,但是黑水塔里他还是比较熟悉的,但叮嘱我一定要记住了,只是暂时一避,这风头过去了,出去玩儿和火腿肠两件事情不能赖。
我一时想起来长手他们有可能就以蛊神的名义被关在了里面,立马按着蛊神说的方向,就奔着黑水塔给跑过去了。
这边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一步三滑,我身上还带着伤,又背着蛊神,跑起来几乎是要人老命。不由想起了兜里的龙皮太岁。
据说龙皮太岁能治伤,吃了立马就好。
本来是用龙皮太岁换了黄二白的半截土,后来我上西川,黄二白放心不下,又把龙皮太岁白给我了,说遇上点什么事儿,还能保命,不能让钟灵秀守个望门寡。
可我还是寻思,那龙皮太岁也不多,不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拿出来用——谁知道长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他也需要呢?好钢还是得用在刀刃上。
身后的脚步声乱糟糟的响成了一片,我跑的顾不上疼,蛊神倒是觉得挺新鲜,骑在我脖子上就开始指挥:前面路口往北转——你转向了?那是南。
进了一个细长条巷子,这巷子阴湿阴湿的,路边都摆着数不清的竹竿子晾衣服用,我伸手一划拉,把竹竿子横着扫在了地上,哗啦啦响成了一片,把那些追我的都给拦下了。
而头顶上的窗户也咯吱吱响成了一片,伸出了不少披头散的妇女脑壳,彪悍的叫骂是哪个瘟的乱动她们家晾衣杆子。
好几盆水擦着我后背泼了下去,追兵被淋的成了落汤鸡,趁着这个功夫我跟追兵把距离给拉开了,前面就是黑水塔。
这会儿黑水塔跟螃蟹壳一样,纹风不透,蛊神一番指点,我就从一个小偏门里钻进去了。
才把那个小偏门给关上,就听见外面啪嗒啪嗒一阵脚步声,有人低声说道:进了黑水塔就不好办了。
里面都是弄蛊的。
也没关系——这里面,都是咱们的人。
我还想起来了——本地天师府提过一句,之所以没打听出来蛊神是什么模样,也因为黑水塔里面最近换了人。
黑水塔好端端的,干什么要换人?
蛊神像是早听明白了,摇摇头叹了口气:先躲起来再说。
我答应了下来,照着蛊神的指示,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跑。
黑水塔里哪儿哪儿都黑漆漆的,也不见掌灯——现在也不是掌灯的时候,有人也都睡了。
我们进来没多久,脚步声响成了一片,蛊神引着我进了一个大屋,大屋里有好几层帐子,里面有中草药的香气,跟阿七身上的差不多,又不太一样。
我闻得出来,这里是养蛊缸的地方。
躲在了帐子后面不长时间,外面的人声一片大响:找不到。
找不到也得找!横竖进来了,靠着金铃蛊探,也得探出来。
行吧不好了!
你瞎叫唤什么?
你看!这金铃蛊还叫个屁,死了!
哎呀
他们一片手足无措。
我看向了蛊神,蛊神冲着我挤了挤眼,那个眼神,普通的小孩儿露不出来。
蛊神从我身上爬了下来,就地舒舒服服的滚了滚,小声说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话,连我一个村里来的,都只听些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们说过。
这么说,这里就是蛊神平时上朝,接受供奉的地方了?
我就问蛊神:你这蛊神怎么混成了这个地步?
身边人都跟着抓你,这不成了众叛亲离了吗?得多遭人恨。
蛊神拍了拍自己的圆肚子,不以为意的说道:隔三差五就有些个活的不耐烦的,看着黑水塔高,打算替我住,他们啷个知道么子叫高处不胜寒?这里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住的莫?
这话我就明白了,在哪儿都一样,是蛊神手底下的人想着夺蛊神的权——看蛊神是个小孩子模样,以为他除了自己天生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老有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但照着蛊神这个意思,这种人虽然多,可不见得有成功的。
我就问:这次这个想造反的,是冯四叔?
蛊神寻思了一下,眯起了眼睛:这个人,还真是不太一样——他不为权,是为了个情分。
我说看着冯四叔也不像。
冯四叔的面相,上下嘴唇都厚,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他迁移宫高耸,显然也是漂泊不定的旅人命,这种自己根都不定的人,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怎么可能对夺权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