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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生我的气了。
而且在等着我去哄它。
褚雨观察良久得出这么个结论,目光囧囧:这是什么绝世小傲娇,他连人都没哄过,还要去哄一匹狼么……
当然不。
丝塔姐姐多暖和。
憋了一个月的雨水下了一整天,傍晚才渐渐停歇。
身体缓过来的褚雨回到摇摇欲坠的帐篷里,掀开失去作用的帘子,第一眼不是满帐篷的水,而是注意到了一根泡在雨汤里的骨头——一根还带着一丝丝肉的,散发着腥臭味的熊骨。
谁送的?丝塔?
不对,丝塔没有分配食物的权力。
褚雨向黑狼王看过去,狼王接收到他的目光,在弄明白这只人类的询问后,把目光投向了墙角的小白点。
小东西还委屈着,喷嚏一个接一个。
褚雨明白了,看了看熊骨上星星点点的小牙印。
狼都有四颗又长又尖的犬齿,但是这截熊骨上的大多数组牙印只有三颗牙。形状跟之前褚雨拍小狼屁股挨啃的那口如出一辙。
小屁狼的犬齿似乎被硌断了一颗。它的乳牙还太脆弱,承受不住骨头的硬度。
本该是在母狼怀里吃奶撒娇的年纪……
褚雨又试着叫了叫它,依旧没回应,于是哭笑不得地摸出家伙什儿,走去不远的河边生火。
骨头砍成段,浇上一锅清澈的山泉水,撒点方便面调料,再洒上一把草尖儿嫩叶和花苞,又鲜又香。
果然,香味飘远之后,有狼按捺不住了。
不只是小的,大的闻到味道也有点蠢蠢欲动。有匹地位比较低的母狼忍不住向褚雨走去,中途被灰狼王咬了回去,夹着尾巴不敢动了。
小白狼忍了又忍,一瘸一拐地往那边蹭,在离褚雨五米远的地方趴下了。爪子垫在小脑袋下面,脚蜷在高高撅起的屁股下面,圆溜溜的眼睛向上挑着看褚雨。
褚雨说要它“děng”。
它确实等了。
等到褚雨看锅分神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进了锅里。
“嗷!!!!!!!!!!”锅里瞬间蹦出来一只落汤鸡,惨叫着扎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好在小狼天生会游泳,情急之下一扭一扭地无师自通了。
十分钟后,褚雨终于逮到游累了的小狼,一把捞上岸,抖抖水再检查伤势。小狼四只爪子都被烫得脱了层皮。
“幸好今天下雨,火烧不旺。”褚雨让小狼仰躺在自己并拢的膝头,揉它软软的小肚子,才发现它那小细胳膊上藏着四个停止流血的新鲜牙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狼咬的。
怪不得方才走过来的姿势怪怪的。
你带着伤去雨里找我的吗?褚雨低头亲小狼黝黑的鼻头。
小狼突然不挣扎了,一眼不眨地盯着褚雨带笑的浅浅唇角,舌头下意识舔上被吻的鼻头,整匹狼呆呆地看傻了眼。
褚雨任它在自己膝头赖着不走,继续熬骨头汤,又把锅坐到浅水里尽快泡凉。
有母狼王在,丝塔不会明显表现出对小白狼的关心,所以小狼受伤了,除了褚雨就没人关心它了。
可怜见儿的。
小狼虽然还听不懂话,但人精人精地会分辨褚雨的细微表情和语气,仰仗着褚雨的愧疚和心软,霸占了褚雨整个怀抱,也独享了骨头汤。那些啃不动的大骨头都熬酥了,可以说非常适合它的小豁牙。
他们这边香飘百里,几十米外的大狼可都饿着肚子呢。
黑狼王也想吃,把头埋进肚子里藏住口水。
他是狼王,才不会那么没出息。
丝塔忍不住了,摇摇尾巴走了过来,想讨一杯羹。他们的黑熊吃得差不多了,新猎物还在侦查中,当下所有食物都先济着幼崽们,成狼们能忍则忍。
小狼当然不让,丝塔也不行。这是它用被咬的代价换来的,除了工具人褚雨谁也不给。
褚雨捏了捏呲牙护食的小狼,塞给它一大口骨头,趁机飞快舀了半盆汤水给丝塔。
就这小狼也气坏了,哪怕再次被烫也要窜进锅里用整个身体霸着食物,这回连褚雨都不让碰了。
手背上又多了三道牙印的褚雨无奈地叹口气,刚准备离开,又被带着肉香味儿的湿毛团子绊住了脚。小破狼一只爪子按在锅里,一条腿踩着褚雨的脚,不准他喝汤,还不准他离开,只眼巴巴守着它才行。
褚雨烦躁地抓了抓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夜半,帐篷是睡不得了。褚雨第一次和狼群一起睡,谨慎地抱着受伤的小狼找了个三面是石的角落,把自己安安全全地包裹了起来。睡前他还担心熊吃完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轮到他这个储备粮了……
许是带着顾忌入睡的缘故,这次的梦格外的累。
他梦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头顶的云团是深深浅浅的蓝色,四周氤氲的水汽饱和到令人呼吸不畅,喉咙里像糊着一块泡泡糖
', ' ')('似的,喘息被迫变得黏稠而绵软。
梦里的他正躺在一块温热的大石上,脚边是乳白色的池水,从低处缓缓往高处流去。池水叮咛,溅在长满蓝色苔藓的岩壁上,所到之处便开出一簇簇繁星小花。鹅黄花苞绽开的瞬间如繁星坠地,激起空灵的回响。
这是一个山谷,褚雨不知为何很肯定,却又不明白为什么有光,为什么有云,他又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地方。
自从来到里格斯,他的梦总是痛苦的,陷进他苦求遗忘的过去,越挣扎越深。但从未出现过现在这种奇怪的梦。
虽然这个梦他也是痛苦的。
因为梦里的这个他,快要死了。
生命从身体中缓缓抽离的感觉,就像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四肢缓缓缠绕,一点点剥夺血液温暖的流动,一点点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一个喑哑的男声响起,带着变了调子的颤抖:“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回去。”
回哪里?褚雨动了动嘴唇,但是无力出声。
他所感受不到的手正被那人裹在掌心里,与男人狰狞暴起的青筋形成对照,握住他的力气是如此轻柔,像在拈一朵脆弱的花:“外面的火扑不灭了,我把大家送到安全的地方。”就马上来陪你……
褚雨吊着最后一口气想问外面是哪里,模糊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放大的人影。
一个白发如雪的年轻男人慢慢贴近,俊挺的轮廓下浮现出一双冰蓝色的瞳孔中,好似盛着一汪哀伤的泉,看得褚雨的心也跟着缓缓抽痛起来。
唇上好像传来了温热柔软的触感,直到一个湿热的东西撬动他的牙齿,褚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似乎,这个男人在吻他。
卧槽,吻得好疼!
藏在柜子深处的纯洁老宅男顿时惊得汗毛倒竖。强烈刺激下,心跳声骤然放大至顶峰,后瞬间归于沉寂。
梦里的那个褚雨,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世长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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