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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渐渐行驶近了,放烟花放得正高兴的岚风好奇地停下,看去。
村里可没人家有钱到这种地步,这年头谁家能有辆二八大杠就很了不得了,岚风一边看一边惋惜:“可惜镇上没有粪坑。”
浩瀚:“……绝对不可以!”
她亲眼见过村里小孩炸粪坑,虽说她不是当事人,但远远看着那一幕已足以令她血压一路飙高,怕岚风阴奉阳违,浩瀚着重强调:“要是被我知道你拿鞭炮炸粪坑,就罚你半个月不许吃肉。”
岚风闷闷不乐地哦一声,这时吉普车停在了小店门口,车窗摇下,一个男人问:“你们这有糖卖吗?”
这不巧了吗?浩瀚跳起来:“有有有,你要多少?”
“有多少?”
此时浩瀚悔不当初,自己当初怎么就只进了两桶,这种桶装糖果一桶大概有两百颗,单卖的话是五分钱一颗,棒棒糖要贵一些,一桶只有五十根。“你等等,我去拿给你看,你看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买。”
岚风这小机灵鬼,已经丢掉手里烟花跑店里去了,跟姐姐一人一个抱着一桶糖果出来,车里的人拿了两块递给后座的,隐约听见有人说:“这太劣质了,早知道咱们在华侨商店买多好。”
令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则道:“总比没有强,都要了吧。”
浩瀚心想这哪里来的冤大头,看他们挺有钱的,她便要的比卖的贵了几分,人家掏钱也爽快,本来三十五块两桶糖,她要了四十,多赚五块钱。
了了没有异议,毕竟这不是她的糖,但她一块还没尝过呢。
浩瀚把钱来来回回点了好几遍,惊奇:“万万没想到,我也有为了四十块钱激动的要哭的一天。”
这到几十年后,点两顿外卖都够呛。
星河悄悄摸出自己口袋里两颗糖,递给了了。
了了望着小女孩手心的糖果,毫不客气地全部拿走,星河见状,羞怯地朝她抿出个笑容,一点也不生气。
店里那张一米五的小床,睡姐妹三人都有点挤,更别说再加个了了,但浩瀚自有办法,她从门口翻出两块床板往地上一拼,再铺上一层草苫子,炉子点在门口,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就很暖和,一床被子就够。
了了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所以地铺是她的,深夜里外头时不时还会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星河用稚嫩的语气说:“我现在感到好幸福。”
岚风说:“要是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三姐,你说是不是?”
浩瀚:“你们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就不会这么想了,外面的世界很辽阔,你们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对了,岚风,星河,你们俩以后长大,想干什么?”
岚风说:“我想当公安,把那些脱裤子吓唬小孩的变态通通抓起来!”
星河则轻声细语:“我……我想当老师,我教走妮认字,教得可好了,但她爹不许她去上学,她妈也不敢管,走妮要是也能去上学就好了。”
浩瀚先是鼓励了妹妹们,然后说:“我的梦想很朴实,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以后咱们一日照三顿吃肉!”
了了安静地听她们姐妹三人畅想未来,这时浩瀚问:“了了呢?了了这么会读书,以后是不是想当个科学家?我跟你说哦,我们这个世界会越来越进步,科技发展非常快,到时你肯定会大吃一惊。”
了了并不想当科学家,其实她对人类的历史跟科技,一向没什么兴趣。
因为她没有回答,星河小小声说:“了了好像睡着了。”
岚风压低了嗓音:“那咱们也睡吧,三姐,明天早上还要起来包饺子跟扫雪呢,刚才进屋的时候又开始下雪了。”
姐妹三人依偎在一张床上,度过了有史以来最温馨也最幸福的一个年,第二天一早,星河醒得最早,她揉揉眼睛,发现地铺已经收拾好,被子也齐整地叠在椅子上,她先是推推岚风:“四姐,起来锻炼,不能偷懒。”
岚风艰难地撑开一只眼皮:“我再睡会儿……”
星河很坚持:“不行。”
浩瀚被她俩的推搡吵醒,打了个呵欠,姐妹三人相继起床,等浩瀚打开店门,惊讶地发现外面的雪已经扫好了,店面周围十米干干净净,了了正站在门口仰头看天。
这是浩瀚第一次看见了了这么勤快,要知道平常她总是躺着坐着一动不动。
“辛苦啦,今天早上包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给你吃!”
昨天她们堆的雪人还完好无损,星河主动帮忙擀饺子皮,岚风不爱做这些,她更好奇了了在看什么,这天上连片云彩都没有,哪里好看了?
浩瀚以前不爱吃猪肉,到了这个年代之后才知道猪肉有多好,如果说这趟穿越之行给她带来了什么巨大的改变,那必然是挑食,以前有的挑,她连白煮蛋都不爱吃呢,嫌没味儿,现在则恨不得每天一个白煮蛋。
饺子了了没有动筷,她极少沾荤腥,浩瀚拿她没办法,只以为是皇帝陛下口味刁钻,看不上自己包的平民饺子,她们姐妹三个吃完饭还要打扫店面,浩瀚见过的几个小卖部,从外头看都黑漆漆的,里面也一团糟,她想自己软装一下店,顺便请了了帮忙写招牌。
了了没多作停留,她写完招牌后便回了通头村,汪老三惦记了她一夜,见她回来很是高兴,连忙问她昨天晚上过得怎么样,一如既往没有得到回应。
不知是他良心发现,还是怕女儿去跟陶晴好告状,又或者是因为了了考了全市第一,总之汪老三现在虽然还喝酒,但每个月陶晴好寄来的钱跟东西,都能完封不动的落到了了手中。
这大年初一的,汪老太还给了了留了饺子,可惜迟来的示好毫无意义,连浩瀚包的她都没吃,更别提是汪家留的。
又过了一天,汪家来了位不速之客,是个身高腿长容貌不俗的男人,他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年礼跟糖,一瞧见人,赵春梅紧张地连连在裤子上擦手:“哎哟,向阳回来过年了啊?吃饭没?要不要在俺家吃点?”
叶向阳婉拒:“不用麻烦了,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见见那个跟我定亲的姑娘。”
赵春梅一僵,千怕万怕,最怕叶向阳提这桩婚事,因为两家婚事是口头上定的,也是口头上解的,当初闹得不大好看,她一直担心等叶向阳回来了找自家算账。
叶向阳对她说:“婶子,你别想太多,我没有别的意思,之前我妈给我定亲,我也的确是不知道这回事,这次回家,就想彻底说清楚,免得耽误你家姑娘。”
赵春梅连连应声,唯唯诺诺,汪老太在边上听着,使唤她:“老大家的,你去把了了叫来。”
叶向阳态度不错,没有要算账的意思,汪老太不想得罪人,但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也好赵春梅也好,老汪家没有人能叫得动了了。
最后汪老太只能亲自带叶向阳去南屋,了了跟平时一样盘腿坐在炕上看书,自打进了市一中,她过得简直如鱼得水,市一中图书室里的书了了全部看完了,非常喜欢她的夏主任还会送她一些只有省城才买得到的书,这让了了意识到,这个小城市大小有限,想要获得更多信息,就要去更大的地方。
汪老太嘴里还夸了了会读书,结果南屋门一推,她跟叶向阳正好把了了哗啦啦翻书一目十行的画面尽收眼底——这能是好好看书的吗?哪有人这样看书的!
汪兴军跟汪兴民蹲在屋檐下羡慕地看着叶向阳,羡慕人家长得高,羡慕人家能当兵,汪兴军落榜后也想过参军,可惜头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了了察觉到有人进入自己的领地,啪的一声把书合上,扭头看去,冷淡的目光令汪老太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叶向阳也很惊讶,他妈只跟他说给他定了门亲事,一开始电报里火急火燎问他啥时回家结婚,后来又说不用了,叶向阳担心出什么事,紧赶慢赶,赶在年三十晚上到了家。
桂芬婶儿嫌汪家晦气,没提了了考全市第一的事儿,但从堂屋过来的路上汪老太已经讲了不下三遍,叶向阳上学时成绩也是很好的,但顶多就在县里排上前十,全市第一,那真不是小地方学生能轻松考出来的。
他觉得汪家这个姑娘一定非常淳朴,非常刻苦,就连过年都待在家里读书,事实跟他想象中好像没什么出入,但又好像出入还挺大。
这样翻书,真能看进去?
叶向阳先跟了了打招呼:“你好,我是叶向阳。”
了了早不记得他是谁了,还是汪香留提醒她:“是跟我结婚的那个人,桂芬婶儿的儿子,大娘给我找的那个对象。”
汪老太怕了了不说话惹人家生气,他们家可惹不起啊,连忙说:“俺家这丫头话少,老实,没啥坏心眼,你有啥话你直接说就行。”
叶向阳看了看汪老太,汪老太懂了,“俺去堂屋看看,很快过来,你俩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