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魂(1 / 2)

<p style="font-size:16px">大日本国旗被薰风扬起,彷佛要把那红日带往更高的天际。喀擦一声,带着贝雷帽的须根是岸用随行的莱卡相机记下这一幕。港口挤满即将上船的人群,他们被这个高瘦的年轻人x1引,也有人好奇上前攀谈。

「小子,还愣在那里g什麽?军舰要开啦!」一名身型粗壮的男子威严的唤着他。

「抱歉我马上来。」他匆忙告别围绕的人们,提起相机往那男子跑去。

那男子穿着海军军服,站姿相当挺拔,他教训了是岸一顿,才带他往港口走去。神户港外停泊着如巨兽般的b叡号,须根震慑於它庞大的身形,他立刻停下脚步,拿着相机取位。那男子见状,只得在一旁等他满足拍摄魂,才继续催他往前走。

男子是b叡号的副司令,隶属於第一联合舰队,这次奉命前往台湾,准备南进南洋的事宜。是岸则是由陆军方面推荐,要随舰队一同前往南洋,进行南方岛屿的风土纪录。虽然是岸身上的文气与威武的军人不相衬,但副司令却挺欣赏他对摄影的执着,贯彻信念是一个合格军人应有的特质。

一上船舰,是岸便好奇的到处拍摄,舰上官兵也投以同样好奇的眼光看这个充满活力的怪人。

海风夹浪飒爽的打在须根脸上,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靠近海总像能闻到来自远方异国的味道。年幼的他常坐在父亲肩上到海边拍照,如果父亲没有Si在苏联,现在他们父子会对这艘巨舰高谈阔论。

「去过台湾吗?」副司令问。

是岸的回忆被打断,他连忙回神道:「我父亲去过,他说那里跟日本有着不一样的美。」

「是啊,四季如春的南国山水灵秀,b老子的家乡好太多了。你父亲拍的阿里山日出还挂在我书房里,唉,若你父亲还在世……啊,抱歉提起这件事。」

副司令摇摇头,负着手转身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至今也过一年了,是岸还记得举办法会那天飘着漫天樱花,父亲的遗容似乎因而柔和不少。和尚毫无起伏的念着经文,是岸则不断想着如何构图,他忖道

父亲一定会想拍下外头那片美丽的花景。

花sE虽多彩时节递嬗本无常徒有空悲感此身形貌随年老虚眺长雨摧花落

「对你来说,生Si大概不重要了吧,因为你一生最JiNg彩的时光都已经用相机纪录下来。」是岸望着染红的西天,默念着小野小町的俳句。

几日的航程瞬息而过,舰队在基隆港停泊,是岸则被安排到台南州,等半个月後启程吕宋岛。对於这些安排须根倒是不在意,他对每个陌生的地方都感兴趣,特别是这座陌生的岛屿有父亲拍摄的作品,顿时间台湾这个地名也亲切起来。

是岸的父亲须根直涯是位声名远播的摄影家,副司令收藏的阿里山日出照就是他父亲两年前旅居台湾所摄。须根直涯访台时便是暂居台南州某个大家族的宅邸,州长一听是那位已故的名摄影家之子也要来,还是受军方的指示,立刻吩咐当地家族整理宅邸迎接。

那是一栋三重院落的古厝,据传已有三百多年历史。

「这段日子请您安心住下,有什麽需要尽管吩咐,千万别客气。」

在州长关照下,这家族的人对是岸非常恭敬。不过是岸不是那种公子哥,他只要求安静,拒绝让任何人服侍。

房间清扫的很乾净,除了衣柜并没有多余的摆设,是岸将这些空间拿来摆放照片,并小心翼翼的将父亲留下的莱卡相机放在床头旁。当他闲下来时,才发现月光钻进拉门的隙缝,门外放着一盘丰盛的饭菜。

是岸不喜热闹,因此要求自己用餐。在大时代动荡的情况下,这家族的伙食仍然好菜好r0U。是岸挑出一张在东京街头拍的照片,那是一个饥肠辘辘的孩子正向人乞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岸本来就不饿,看完照片後他更吃不下。他拉开拉门,关上电灯,坐在回廊上乘晚风,从他坐的地方看出去被一片林子围绕,夏风吹来蝉cHa0,以及绿叶的清香。

「大哥,你在这儿发什麽呆呢?」

忽然树影下传来一道清丽声响,是岸连忙站起来,听见树影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那声音不断靠近他,他立刻打起空手道的护手。

「嘿,怎麽,还想揍我不成?」

一位妙龄少nV突然迸出来,用一双慧黠的眼睛盯着须根。

「原来是个小nV孩……」须根放下手,松了口气。

「你说什麽?我可是个如假包换的nV人!」少nV挺起略显扁平的x脯,傲气的说。

「好好好,怎麽说都行,你是这家人的小姐吧?」是岸又坐回原本的地方,那少nV穿着珍贵的绸缎,怎麽也不像偷溜进来的小丫头。「肚子饿了吗?这饭我还没动过,要吃吗?」

「这样好像我很随便就拿别人给的东西吃似的。」少nV鼓着脸说。

「那就别吃罗。」是岸把饭菜移到一旁。

「不让你得逞!」少nV一个前滚翻,夺走饭菜狼吞虎咽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吃慢点,家里平常没给你饭吃吗?」

「大哥,你叫什麽啊?」

「真是的,我先问你问题的吧……算了,我叫须根是岸。」

「须根?」少nV放慢咀嚼的速度,食指点着通红的脸颊,「好像有听过这名字,须根横涯之类的吗?」

「须根直涯?」

「对对对,他是个满脸胡子的大叔,很喜欢拍照,他还帮我拍过照唷。」

「哦,原来父亲他帮你……也对,两年前他曾经住过这里。」是岸叹了口气,仰望夜空。

少nV将嘴边的米粒吞下,声音柔和的问:「你怎麽突然看起来不开心?」

「他…我父亲已经走了。」

「走了?大叔他两年前就离开这里了不是吗?」少nV不解的问。

「哈哈哈,没错。」是岸莞尔,眼前的少nV未到明白生离Si别的年纪。「你的名字是什麽呢?大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绥甯。」

「哦,好有意义的名字,不愧是大户人家的nV儿。」

「嘻嘻,很bAng吧。」绥宁端坐着,挺直身子,咧嘴笑道:「这名字跟我很久了唷,我很喜欢它呢!」

「你的名字当然跟你很久。」是岸哑然失笑。

「不像大哥的名字好奇怪。」

「是吗?这是我父亲取的,意思是回头是岸。」他解释道。

是岸忖这个千金小姐很活泼,也没个丫环跟在身旁,跟这个家族的严谨氛围不太相同。

「大哥,大哥,你是来做什麽的?」

「计画下个月月初要前往南洋,所以在你家暂做休息。」

「南洋啊?那是在哪儿呢?」绥甯皱着眉头。

「b这座岛还要南边的地方,要坐船才能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很远很远,远到无法想像的远吗?有这麽远吗?」绥甯将两只手伸展到极致。

是岸笑道:「b这样还要远很多。你有出去旅行过吗?」

「没有,我一直以来都待在这里。」

但这也难怪,她家里人不可能放心让这样一个小nV孩到处游玩。

「等战争结束後,你家人一定会带你出去游山玩水。」

「我不喜欢战争。」她忽然神情落寞,那哀戚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个不经人事的nV孩。

「我也不喜欢,没有人喜欢战争。可是我们只是被催动的工蚁……」是岸流露黯然,旋即正sE道:「但这是为了国家,建设大日本帝国。」为军方工作让是岸明白,这个时机不适合发表太多个人意见。

「不要,不要,我讨厌战争!我要走了,大哥,你可别跟其他人说我的事唷。」绥宁缓缓起身,往树Y里走去。她又突然回眸嫣笑,「大哥,跟你说话好好玩,明天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当然好。」是岸心忖,以这大小姐的X子就算告诉她不行,她还是会来吧。

绥甯离开後没多久,一个丫鬟便前来收拾碗筷,并请他到书房喝茶。是岸想绥甯这小nV孩的听觉真好,远远就知道丫鬟要来。他没多说什麽,便拉上房门跟着去书房。

隔天一早是岸带着相机出门,信步在质朴的城市,两旁茂密的大树遮住南国YAnyAn。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年轻人,你是摄影师吗?帮我们拍一张好吗?」

是岸闻声转过头,说话的是个坐在大天后庙前下棋的白发老头,他说着一口极为流利的关东腔。

「您的日语说的很标准呢。」是岸走向那群老爷子。虽然总督府正推动皇民化,但那老爷子的日语有浓厚的关东腔,足以g起是岸的乡愁。

「我像你这麽年轻的时候是东帝大生,在东京待了二十多年。」

「哦?」是岸听闻东京帝国大学的名号不禁肃然起敬,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台湾人。「老先生,您要我拍你们下棋的样子吗?」

「不不不,我们想跟这棵桂花树合照。」老爷子指着庙旁开着hsE小花的树,那树不如榕树高大,散发一GU幽香。老爷子又说道:「台南城内有不少百年桂花树,最老的那株前清乾隆年就在啦。一群老家伙也不晓得何时会离去,想跟它留个影也好。」

「我很乐意帮忙。」是岸便指挥着几位老爷子,然後架好相机为他们拍摄。他想起以前父亲也常在路边替人免费拍照,尽管是皇亲国戚御用,他父亲却锺Ai市井小民平凡幸福的表情。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小老百姓啊,果然还是这样的幸福跟我b较契合呢。

「父亲……」

「大哥,你一直发呆在想什麽呀?」

回过神来,是岸才想到自己已经走回住宿处,侍nV刚端来晚饭,绥甯又忽然冒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只是想到了我父亲。」是岸落寞的说。

「大叔啊,」绥甯嚼着J腿,伴着无声的氛围吞入肚内,「大叔他是怎麽走的?」

是岸无语,静默看着落日西溶,将思绪洒在满天红霞上。绥甯站到他面前,挡住淡红夕日,半黑的脸庞更显JiNg巧的五官。薰风振起树梢,飘来一阵花香。

「大哥?」

「这是……桂花的香味?」是岸站起来,找寻这熟悉的味道是从何来。

「这里本来就种很多桂花啊,但要到另一面才看的到。大哥,说说大叔的事好不好?」绥甯轻轻拉着须根的衣角,用着不像她的温柔语气恳求道。

「哦,好。」是岸愣愣地点头,「父亲他……诺门罕发生战争时,父亲执意要到战场拍摄,他不顾众人劝阻,跟着军队一起到战场,在交战时被轻机枪流弹S中,子弹穿过腹部,击中肠胃--」

绥甯突然抱住身子大叫起来,一脸恐怖的样子。「被子弹S中,跟被刀砍到一样痛吗?大哥,还是别说了好不好……」

她害怕的模样却不像戏谑,彷佛真实见过战场的残酷,夜幕吞没余晖,也盖掉她眼中光采。

是岸知道绥甯想帮忙分担烦忧,他莞尔,轻轻抚着绥甯的头。一个妙龄少nV的确不适合听这种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第一次跟父亲去欧洲时,父亲拒绝皇室的公费,而是去当地替人拍照赚旅费。现在想想,他真是拍照成痴。」

「欧洲是什麽?」话题一转,绥甯便从可怕的氛围里脱出来。

「那是在一个离这里万里远的地方,你没听过吗?」是岸很惊讶地问,毕竟以这家族的地位来说,即使绥甯没出国留学至少也会受过水准之上的教育,五大洲的地理观念应是基础。

绥甯咂咂嘴,「我连这院子都没踏出过,何况那万里远的地方呢?」

「你是说你一直待这宅院里?」

「嗯。」

「连街上都没去过?」

「也不是没有,但有一阵子没出过门了。」绥甯莞尔点头。「而且,我也很久没跟陌生人说话。」

「既然如此,我向你父亲建议,让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对身T也好。」

绥甯立刻拉住他的衣角,「不行不行,大哥你若真心为我好,就什麽也别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为什麽?」

「就当为了我好吧。大哥,你既然去过这麽多地方,说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是岸只得让步。不过话说回来,他贸然替绥甯说话也不合常理,照这情况来看,绥甯应当不能随便跟其他男人谈天。

看着绥甯纯真的笑靥,是岸放松僵y的身T。从日本开始,说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神话,绥甯不时发出「哇!」的赞叹声。

正讲到欧洲的科学进展,绥甯忽然像兔子一样敏锐的站起来,她向是岸眨了眨眼,这时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须根先生,老爷请您到大厅去,州长来访了。」

跟昨天一样,侍nV一来绥宁便逃得无影无踪,跑得b狡兔还快。

是岸猜不透这个千金小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麽药。

接连几天夜里是岸跟绥甯讲了许多故事,从日本说到英吉利,将世界各地的奇闻轶事风土人情说得活灵活现,乐得绥甯手舞足蹈。

「大哥,你真的知道好多东西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多看书,多出去走走就能游览天下。」

「这天地真得好辽阔呢,可惜这麽多年来我都只能守着这一小块天地。」绥甯感伤的说,彷佛像个年迈百岁的老爷子发出喟叹。

「哈哈,你这小姑娘才几岁,等长大了你父亲一定会让你出去游历。」

「我才不是小姑娘!」绥甯嘟嘴,赌气似的撇开头。

「好了好了,大姑娘别生气,成熟的姑娘可不会这麽小心眼。」

「哼。我就是不成熟啦!」

绥甯的反应让是岸忍不住笑,「这样吧,以後有机会我带你到处去走走晃晃好不?」

「真的吗?大哥你可不能说谎喔!」但她旋即又落寞下来,「可是…可是我根本不能……」

「怎麽了?」

「对了大哥,你不是说正在跟美国人打仗吗,去南洋好危险的,你能不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如果退缩了,我会对不起怀抱珍贵情C的父亲。」是岸义正严词地说,但他一瞥见绥甯垂下的眉尾,便又笑道:「有满天神佛庇佑,我一定会平安无事。」

「战争好讨人厌……绥甯讨厌战争……」

又有谁是喜欢打仗的呢?但皇军也是迫不得已的啊,为了大东亚共荣圈,只有清除海洋彼岸的阻挠者一途,只是绥甯恐怕还不能明白皇军浴血奋战所追求的理想有多崇高吧。是岸看着绥甯清瘦的背,忖着她总有一日会懂。

「大哥,我要走罗,明日再来找你。」

「好。」是岸点头,不过绥甯也没回头看他。

这次侍nV并没有出现,再将视线转回去,绥甯哀愁的背影早已消失无踪。为什麽这个小姑娘总是这麽神秘,一下大咧咧一下又充满哀sE,是岸抬头向天,但星子被一层云盖住,夜sE如他的思绪暗沉。

翌日他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爬起来,盥洗後便背着相机上街。

「嘿,年轻人,准备上哪拍照去?」

昨日那位老爷子唤住他的步伐,他回道:「只是想到处走走晃晃。」

「看你一副心事重重,不如向我这老头说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是您多心了。」

「嘛,也是也是,你这样的年轻人怎肯跟老头坦开心怀呢?哈哈哈。」

「不是这样的,老先生您--」

「别急,这样吧,不如进天后庙里求根签,也许能稍解你心中疑惑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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