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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许多疯狂的事:人肉包子与人肉咖哩,一头猪引发的战争,杀死上百万子民后、被剩下的子民感谢爱戴的领导者。
所以,群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这很符合人性,做起来也简单许多,还不会伤人。
用群交来赚钱,则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人是一种货品。内脏可以贩卖,性也可以贩卖。这些无法明说的事,和明面上的买卖一起,组成这个世界的经济流动。
就像今天。
一个裹着厚实长大衣,戴着黑框眼镜和口罩的男人,站在一栋光鲜亮丽的玻璃大楼前。
男人已经站在那里一个上午。
男人看不清脸孔,但光从露出的轮廓,就可以判断他长得不差。一会后,他将口罩拉下,又拿下眼镜,疲惫的揉了揉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尤其眼尾的形状。不过他看起来已经不算年轻,可能有三十,保安想。
保安一开始有些惊讶,毕竟来这里的人,很少有男人,即使有男人,也不是这种感觉的。无论外表娘或不娘,看起来都比较放得开。
但这个男人不是如此。他站得很直,看起来气质良好。眼镜和口罩后的面容十分好看,但那种好看,是特别正经的好看,适合西装。他像一个打磨光滑的朴实橡木相框,职业可能是教师或律师,总之整个人带着“师”字的正经。
但他此刻却站在这里。被像放错位置的摆饰,和周遭格格不入。他看起来有些僵硬,手上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票,在门口踌躇不决。
相较男人的扭捏,许多衣着光鲜的男女从他身旁经过,带起有着香水味的风。他们面容兴奋,对今晚的狂欢充满期待。
男人看起来就像是打赌被迫来的,保安想。
出于某种微妙的怜悯,他敲了敲玻璃门:“先生,请问需要帮助吗?”
男人睁大眼睛,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缩了一下──这个譬喻放在一个大男人有点奇怪,不过保安觉得这句话无比贴切。
男人深吸一口气,递出手中皱巴巴的票。“这个……我……”
保安看了一眼:“赵晓明先生是吧。您的演唱会票无误,请往下走。”
保安的语气十分普通,就像这里是个普通的正经场所。这让赵晓明感觉好多了,他鼓起勇气小声说“谢谢”,然后往保安指的方向往下走。
保安小哥戴着大墨镜看不清脸,不过似乎很年轻,才二十来岁吧,赵晓明想。
即使如此,面对自己尴尬的模样,却没有一点耻笑的意思,真是亲切的人呢。
他想起自己刚读大学的时候,鼓起勇气去买色情书刊,却迟迟不敢结账。最后柜台店员走过来帮他解了围,还贴心的给他一个不透光袋子装。
啊,愿上天保佑这些人。
他决定从这一刻起,称呼这些人为大天使。想到这些人的时候,他的脑内会自动替他们加上圣光。
--是的,您没有看错,这男人虽然看着正经,脑子里的坑却很大。
赵晓明,一个看起来和正装无比相衬的男人,职业是光荣的人民教师。他的同事曾调侃,尽管身材高长得又帅,不知为何却有股老干部风。
他的外表,看起来和他的名字一样正经八百—仅有外表。
为了各种理由,他三十年兢兢业业地当一个正经人,直到今天。
今天,对乐团“法克蓬”的粉丝来说,是个大日子。他们的偶像,终于要开地下演唱会。
对赵晓明来说,也是个大日子。
今天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过了三十年正经日子的他,决定在今天干点疯狂的事。
比方说,作为一个三十岁母胎单身的处男,像不会游泳的人挑战跳水一样,跳入一场名为演唱会、实为大型群交趴的疯狂活动。
尽管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但手上的票相当烫手,既贵且难抢,如果他落荒而逃,他会被给他票的朋友打死,终结三十年的人生。
同时,不可否认,他也有种隐密的期待。
越是束缚得紧,内心越渴望解放。
—天啊,愿善良的大天使们与我同在。
他一边走,一边心惊胆战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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