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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这么一觉起来,许是乔冬阳心情好了,他身体便也跟着好了些。
“我没事的,别耽误行程。”乔冬阳脸色还是苍白,却催着柳枝雨出发:“再说了,这里住的也不好,还不如早些到长安。”
柳枝雨深觉有理,就乔冬阳这个娇贵的脾性,大约是真住不惯平顶村的。
别舟自去驾车,乔冬阳爬上车了,就往唐照影怀里窝。
他身量较唐照影还要长些,偏他还能窝的又好看又柔弱。
别舟偶尔回身看一眼,甚至会觉得唐照影看着都高大了些。
但他们一行到了长安也没停留,甚至没给乔家人招呼,便直接入了万花谷。
万花谷内精巧的升降梯,让唐照影大开眼界。
有乔冬阳带队,一行人直接过了落星湖,往内谷而去。
万花谷内谷以门坊为界,坊牌上以隶书写就万花谷三个大字。
门坊下方,是一截长长的楼阶。寻常时候,乔冬阳走起来自然无事。
但他这次旧病复发,虽服了药,却是一路赶回来。
加之这几日天气反反复复,他走了不到一半,便气喘吁吁,唇色眼看着又乌了。
唐照影把那个细长颈的瓶子掏出来给他嗅,别舟当即把人横抱而起。
乔冬阳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妙,趁着还能说话,赶紧道:“先上去,会有人帮我。”
别舟抱着人就往上跑,花谷大门口值守的杜蕴看到是乔冬阳,吓了一跳:“怎么旧疾复发了?”
“白鹭师弟,先过来帮着行个针。”杜蕴喊住前面快要过桥的一个万花弟子,手中也不慢的把乔冬阳衣袖拂开,在几个穴位上推拿。
被唤白鹭的万花男弟子应声便过来了,从袖中掏出针包,抽了几根细长的银针,扎在杜蕴刚刚推拿的穴位上。
乔冬阳的脸色眼瞅着便好多了,片刻喘过来气,只唇色苍白的对那两人道:“谢谢杜师姐、白师兄。”
白鹭神色严肃,问道:“你这是一路赶回来的?”
“也不算赶,只是行路回来了。”乔冬阳笑着应道。
他脸色苍白,这一笑更显虚弱,白鹭顿时黑下脸:“你且等着你师父骂你吧。”
说着,从别舟怀中把人抱过来,又对几人道:“先送他回去静养吧,他那宅子住得下,几位一同过来安置。”
便着前引路,顺着他刚才要走的桥,往三星望月台走。
沿着山路到了药庐,白鹭带着一群人往院子里走,还扬声道:“温师伯,冬阳回来了。”
院内主屋那边应声开了门,出来一位四十余龄的女子。瞅着乔冬阳被抱进来,细扫了一眼乔冬阳的脸色,冷哼一声道:“你这是作得哪门子死!调养得那么好的身子,你也能让旧疾发作?你有本事作死,有本事别回来呀!”
说完,嗙一声把门给关了,跟没看见乔冬阳回来似的。
“满意了?”白鹭嘲笑着,把人抱进了侧厢。
把乔冬阳安置好了,白鹭又道:“这院里,除了主屋,其他房间都能住,你们挑自己喜欢的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鹭一走,乔冬阳便扯住了唐照影的袖子:“影郎,一起住嘛~”
唐照影道:“我是来寻稷儿的,自然是去找他一起住。”
乔冬阳的脸色眼看着沉成了下去,气色似乎也没那么好了,唐照影想想他的病,到底是让了步:“我住隔壁吧。”
乔冬阳闻言果然喜笑颜开。
唐照影也想狠下心,但一想到喘鸣之症是真的能要人命的,便只能让步了。
虽说乔冬阳总是算计他,但乔冬阳确实总能摸到他行事的脉络。换句话说,乔冬阳凭本事算计他,还把他摸得透透的,总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却没真作死,唐照影也只能认了。
何况这段日子的乔冬阳,确实乖的让人有些心疼。最近也没往他身上使心眼儿。
病是真的病了,也不是装的。跟之前那些算计比起来,撒着娇的求他怜惜,唐照影也能感觉到,这大约就是乔冬阳的尊重了。
每个人对人对事都不同,唐照影对每个人的衡量标准也不同。乔冬阳能做到现在这样,也许比别舟还用情至深。
唐照影能够感受到,但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回应。他可以不回应,但也没想过就让乔冬阳去死。
别舟听他说住下来,其实是开心的。他只能住在乔冬阳这里,唐照影要是分开住了,那他和唐照影碰面的机会自然也少了。
如今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哪里会希望分开。
当下就去收拾行李,把唐照影的行李搬到隔壁,顺便把自己的行李也都搬了进去。
等安置好时,天色已晚,几人人生地不熟的,乔冬阳又病了,柳枝雨都没好意思提去找唐稷的事儿。
第二天,乔冬阳的师父到底是过来了。
乔冬阳一脸讨好的对他师父笑,温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却还是把了脉,然后一声
', ' ')('不吭的走了。
看几人全都担心的看着自己,乔冬阳便道:“没接着骂我,就说明没事啦,师父会给我准备药的。”
当初乔冬阳送到万花谷,就是温宿帮他调养的,是师父,也是主治大夫。
果然隔了一个时辰,温宿那边派药仆送了药过来。
乔冬阳把药喝了,顺便吩咐药仆,带他们去找林之初。
别舟主动道:“我就不去了,先留下来照看他吧。”
柳枝雨早都心急如焚,隔着也就三五里地了却不能见,她面色都熬苦了。
终于能去见儿子了,柳枝雨那还忍得住,当即催着那药仆带路。
林之初几年前还是个离经弟子,原本也是住在药庐的。后来改修天工术和花间游,便搬到了千机阁去住。药仆带着两人和柳蝉衣从药庐出来,下三星望月台,一路顺着山道去了千机阁。
三人还没进千机阁的院子,先听到了唐稷哄孩子的声音。
柳枝雨疾走几步,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唐稷,和他身边忙着捣腾草药的林之初。
忽然看到一个陌生女人闯进院子,两人一脸茫然的看向门口,接着看到后面进来的唐照影,唐稷有点反应过来了。
“爹?”唐稷口中喊着唐照影,手中却不禁把孩子抱紧了些,顺势站起了身。
果然,唐稷便听唐照影道:“这是幺儿他娘,柳枝雨。”至于柳蝉衣,他就懒得介绍了。
柳枝雨真见着孩子了,却有些望而却步。
等唐照影介绍完了,才往前走了两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唐稷道:“你好。”一双眼睛却全锁在孩子脸上。
只见她家儿子大眼琼鼻,一身大红色的小袄子,衬得格外冰雪可爱,圆乎乎的小脸儿更是让人想亲一口。
唐照影第一次见孩子时,唐稷是可高兴的把他介绍给幺儿。但这次见到柳枝雨,他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林之初站起身,搂了搂他,对唐照影两人道:“进来坐吧。”
一行人这才进了屋子,在厅上坐下来。
在桌前坐下来,唐稷也没说话。林之初又搂了搂他,去净了手,取厅内炉子上的滚水过来泡茶。
唐照影看着唐稷的样子,就知道唐稷定然猜到了柳枝雨是来做什么。但他也看得出,唐稷不愿意。
唐稷不愿意,那他当然也就不愿意了。跟自家崽比起来,柳枝雨这个借种的,那可啥都不是。
所以唐照影干脆表个态,对唐稷道:“她就来看看,最多也就抱抱幺儿。”绝口不提把幺儿给柳枝雨养的事儿。
唐稷闻言,略微松了口气。
柳枝雨当即瞪了唐照影一眼,唐照影才无所谓呢。现在他又不欠谁,柳枝雨摆什么谱都不管用。
林之初把茶倒好了,请人喝茶,茶过一巡,对唐稷道:“既然幺儿他娘来了,总该让她抱抱。”
说着,对唐稷眨了眨眼。
唐稷忽然就懂了。幺儿除了他,旁的人根本不要。
他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地,把孩子往柳枝雨那边递了递。
柳枝雨迫不及待把孩子给接了过来,谁知有些急,似乎力气大了些。幺儿立马就扁嘴了。
等柳枝雨把幺儿抱的与唐稷隔了张茶桌,幺儿等不着唐稷来哄,还把他给了人,当即嘴巴一扁,嚎啕大哭。
柳枝雨没带过孩子,娃虽然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却从出生就没抱过,立刻手忙脚乱,学着常人带孩子的样子,拍了拍,她手上放的算轻了,幺儿却哭得更大声了。
“哎?你哭什么啊?我可是你娘哎!”柳枝雨也不敢拍了,只能干抱着,瞪眼看幺儿哭。
幺儿这一哭,唐稷心里又跟猫抓似的,忍不住就伸出手:“幺儿他认生。”
柳枝雨被认生两个字,扎的心窝子疼,却不忍心看幺儿哭,只好非常不舍得,把幺儿还给唐稷。
幺儿被唐稷接过来,立刻抽抽着鼻子往唐稷怀里缩,一双大眼睛里全是委屈。
“好了好了,哥哥抱着呢,不哭了嚯。”唐稷轻轻拍他,哄得小心翼翼。
唐照影却乐笑了:“原来不是认我一个的生。”
唐稷扎得那刀还在滴血呢,唐照影又给补上了一刀。
柳枝雨是半晌没说出话来,气都差点给噎住了。
柳蝉衣握了握她的手,柳枝雨才算是把那口大气给喘了出来。
她刚缓过气,便听唐照影接着道:“你也看到了,认生着呢,当初我想自己带来着,抱走半天那可是足足哭了半天,差点给哭死了,没得法,只好让稷儿带了。”
要说来之前柳枝雨还想着自己是孩子娘,肯定一抱一个准,孩子当然是愿意跟着自己走得,那现在,就只能想想了。
柳枝雨却不想放弃,道:“那是刚见我,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话音刚落,便听林之初一声冷笑。
柳枝雨侧目看他,林之初便逗幺儿:“来,林哥哥抱抱。”
', ' ')('幺儿更往唐稷怀里缩,林之初便伸手要搂他,小幺儿当时就急了,一口朝着林之初咬过去。
他如今已经八个多月,开始长牙了。这一口下去,林之初的手背立刻红了两块儿牙印,可见得那是真咬,不是开玩笑的。
唐稷见了不仅没心疼,还赶紧着把林之初给拍开了,虎着脸道:“你干嘛呀,你手摸了一堆不知道什么药呢,洗过了吗就给幺儿咬?”
林之初当即一脸委屈:“你也不心疼心疼我,我都给你们煮茶了,能没洗过手?”
唐稷这才脸色稍霁,把他手给抓过了,很是敷衍的揉了揉:“让你自己找疼呢。”
柳枝雨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就唐稷这态度,可见是紧着幺儿的。
这本该是她的事儿,却让旁的人给做了。
偏唐稷待幺儿也是真好,她不能怪人家,还得真心实意的谢谢人家。
柳枝雨舍不得走,唐照影也暂时不想回药庐,林之初招待过了,便留着几人在厅上说话,他自去忙碌。
到晚间见人还没要走的意思,还吩咐了晚饭。
等晚饭吃过了,晚茶都吃过一轮,不得不走了,柳枝雨才恋恋不舍的告辞。
得知唐照影住在乔冬阳那边,林之初半点没觉得意外。
从千机阁出来,柳枝雨安静了一路,到药庐时,她忽然开口道:“唐照影,你能不能跟你家稷儿说说,让我搬过去住一阵子?”
唐照影带过唐稷,幺儿这性子和唐稷小时候那是一模一样。就现在这个脾性,唐照影一点都不担心,柳枝雨住过去,就能把幺儿给拐走。
但他也没满口答应,只道:“改天我问问。”
等他们三人回了药庐,各自回房,唐照影还听着蝉衣在安慰柳枝雨:“小姐是小少爷的娘亲呢,过几日定然不会这么认生了。”
唐照影挑了挑眉,撇嘴。
那可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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