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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侍夜的近侍奴才已经隔着雕花屏风听到家主第七十次翻身的声音了。
但家主不传唤他们过去服侍,他们谁也不敢动。直到段承文实在是睡不着按了传唤铃,侍夜的近侍奴才才捧着夜壶、温好的毛巾和温水膝行进来服侍。段承文在奴才伺候下放了个水,混沌的脑子才逐渐清醒。他今日听程亦清说了容思在山上的事,心里难受的厉害。他小时候不喜欢容思,哪哪都不喜欢。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不够机灵,不会讨他欢心。若不是看在母亲面子上,他早就把这奴才弃了。去竹岛求学那段时间,他正好在叛逆期,更是不喜欢一味规劝他的奴才,就随口把他支到了下奴殿住着。那么一句随口,让容思收了不少蹉跎。
容思被那些可恶的随奴欺辱的事,大概是怪他吧?可容思的心结,已经死了的杂役奴,哪怕他权倾天下也根本无法弥补。
他今日命人去查,那杂役奴本是竹岛的贫民,因父母重病无力养活将他卖于段家为奴。家人也都先后去了。连弥补家人都做不到。而犯了大错的奴才连尸首也只是一把火烧成灰而已,连个墓碑都立不起来。段承文第一次觉得头疼欲裂。
“哎。”段承文叹了口气,他示意近侍奴才给他揉揉太阳穴:“你们容大人平日几点歇息?”
近侍奴才没想到家主突然发问手微微一抖但好在很快调整过来,稳住声线回话:“回家主,容大人公事繁杂。每日大概要过了十二点才能歇下。”
“不知道多帮容大人分担着些吗?以后服侍他早点歇息。”家主突然厉声呵斥了一句,屋里奴才瞬间膝盖一软,全都跪下了。
段承文只觉得心烦把那些奴才赶出去了。脑子里全是程亦清跟他讲那些话的模样,平静而悲伤。他说:“大人低着头说:“是我骗了他,我知道我是不会受赏到蛋糕的。”
段承文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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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跃礼今日也睡不着,他在床上咬牙切齿的脑补明天如何打程亦清一顿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猛的砸了下床准备出门把程亦清揍一顿!就现在,他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他披上睡袍,穿上拖鞋把房门一推就准备风风火火的去揍人。
可门一推开,他完全傻眼了。起居室灯光大亮,厅内容前辈坐在沙发上,程亦清跪在地上抄着些什么。
白跃礼定睛一看,差点吓尿。程亦清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跪在针毡上!!!密密麻麻的短针制成的针毡?!
前辈罚程亦清跪针毡?!?!白跃礼本来想揍人的怒火瞬间熄灭了,而且还突然怂的一塌糊涂,只想瞬间隐身。
他默默的退后几步,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滚回房里。可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还不睡?”前辈的目光已经转过来看着他,白跃礼只觉得紧张的口干舌燥,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的回话:“前辈,我,我……我可能是梦游走错地方了,我这就回去。”
容思淡淡一笑,招了招手:“醒了就过来。”
白跃礼吓得腿像灌铅一样拖着双腿挪了过去,待他走近了看到程亦清再用钢笔一句句抄家规中的一句:“主幸为恩。奴者禁忌主动邀求。狐媚惑主之行为耻,违者重责。”
旁边放着一叠厚厚的纸,似乎已经抄了好几百遍。程亦清脸色惨白,冷汗从漂亮的额头上娟娟不断的涌出,他时不时要用手背擦一下冷汗,否则汗滴在纸上晕染了字,那一张就算白抄了。
白跃礼快吓哭了。跪在针毡上罚抄该多疼啊?!
容大人却似乎对程亦清的痛楚视而不见,只是吩咐道:“给白大人道歉。“
程亦清放下钢笔对着白跃礼叩首了几下,额头一片通红:“大人,奴才犯下大错。奴才记住了,以后再不敢犯了,请您责罚。”
白跃礼真的吓哭了。
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次日段承文起床起床气特别大。他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他起床,他觉得自己刚歇下去没多久就有人在耳边烦他。唤他起床的声音吵的他头更疼了。
他几乎是本能的把床上的枕头砸了下去:“闭嘴。”
屋里瞬间安静了不少。他蒙上被子又滚了一会,混沌的头脑的才逐渐清醒,慢慢的意识到什么不对。刚刚那声音,嗯……好像是容思…
…………
段承文把被子一掀,看着屋里的奴才跪了一地,果不其然一个枕头安安静静的滚在地上,就在容思脚边。
这突然而来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段承文有点尴尬的干咳了一口:“起吧。”说完自己默默坐了起来,无比配合的让奴才们服侍着穿衣洗漱。
容思早晨已经听昨夜值班的近侍奴才汇报了主人夜间一直未睡安稳,两点多还夜醒了一次。按照他伺候了几十年的经验,主人没睡好的时候,总是心情很差,奴才们服侍多多少少会被责骂一番。
可今日主人竟然安安静静的被伺候晨起,连吃饭也都无比配合,奉什么用
', ' ')('什么。一点没挑刺儿发火。配合的都有些反常。
今日厨房备了一碗牛乳银丝梗米粥。主人平日不爱用牛乳,但牛乳有营养,厨房的奴才也是费尽心机做出花样来。但主人一贯用的不多。
今日一碗牛乳粥竟然被用的见底了。容思心里轻快了许多。也许是昨日程亦清服侍的很合主人心意吧。也好,多一个合主人心意的小孩也是好事。只要那孩子知道犯错,肯改正错误。以后再让他伺候也无妨。
他见主人难得胃口好,又盛了小半碗粥奉上。
段承文搅拌着那碗粥心情不太美好,都喝了一碗了!!怎么还盛?!!哎罢了,给他个面子。
这么想着,他强忍着恶心默默又饮了几口。
一转眼,一小碗粥又用了一半。看来主人今天胃口极好。这么想着,容思又夹了一块银虾软饼。
诶?这奴才真的是得寸进尺。段承文差点想摔筷子了。可是到底默默忍下了,转移了话题这才道:“程亦清呢?让他收拾一下,今日跟我去趟青云台。跃礼,你也准备准备跟我去一趟。”
“啊?!哦!是!”突然被点名,在旁边装了一早晨隐形人的白跃礼紧张的一身白毛汗。好在主人没追究他走神,可前辈一个不满的眼神已经投了过来,白跃礼只觉得自己瞬间想抱着前辈大腿求饶。前辈凶起来可太吓人了。昨天晚上回去他都做噩梦了好么!真不怪他胆子小,那密密麻麻的短针毡,谁看谁噩梦。
程亦清跪在餐厅外,已经三个小时了。昨日他抄到凌晨三点,回去草草上了些药,五点便又起来罚跪。只觉得双膝疼的动都不能动了。
他跪了太久,久到有些失神,痛楚疲惫一同折磨着他的身体,眼睛都有些无法聚焦了。他知道大人生他的气,大人觉得他是坏孩子,大人以后不会喜欢他了。
不知道他好好认错,好好改正,大人还会不会再继续对他好?
段承文被奴才们服侍着出餐厅时就看见了跪着摇摇欲坠的程亦清,小孩子脸上都没有血色了,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一看就是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嘿,不用猜一定是容思连夜罚的。
果不其然,容思也跪下了:“主人,程亦清犯下大错都是因为奴才对小辈奴才教导无方,让他们失了分寸忘了规矩,请您念在他年纪小的份上,饶了他一次,求您责罚奴才。”
容思一跪,一屋子奴才都跪下了。
…………
段承文默默扶额,只觉得这感觉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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