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穿这个,还得带皮筒子”,杨裕急匆匆的往晏观身上套大棉袄,一边指使边上的晏炳春收拾行李。
“北地是什么地方!大冬天过去,那儿的风能刮掉人一层皮,必须多带点,什么手炉、大氅都带上!”
晏老大夫挠挠头,深觉夫人说的有理,同情的看了一眼被包成球的小儿子,转身去拿大衣。
这几年天下太平,晏大夫在扬州窝腻了,年轻时候那点悬壶济世的热情又冒了出来。试探的和夫人商议,杨裕一开始必然是将晏炳春臭骂一顿,觉得没事折腾什么。但后来劝着劝着居然也觉得并无不可,人生在世,还是不要留遗憾吧。
于是一家三口一路向北,踏上了前往北方边境的路。
冬季北边疟疾频发,晏炳春在南方就有所耳闻,也是因此才执意北上。到了边境,他们无意过境入梁洲,只在德州一带徘徊,诊治患者不下其数,渐渐也小有名气。
晏观跟随其父学有所成,很值得称一声小晏大夫。
时过三年,晏观十九岁了,和母亲茶余饭后谈起隔壁梁洲的国事。
“听说他们那的君主打算禅位给他堂弟了,啧啧”,杨裕抓起一把药草放到铡刀里切,边干边摇头,“真是好大的魄力,这样的权势说不要就不要了。”
晏观笑道:“您老魄力也不小,当年我爹说要北上,您二话不说就是支持。”
谈及此,杨裕面色微红,轻哼一声,“你娘我厉害着,年轻时就跟着你外祖走南闯北倒卖药材。”
母子俩絮絮叨叨许久,春日的午后,阳光搭着丝瓜架悄然爬上他们的肩头,蒸的人暖融融的。晏观托着下巴听娘亲讲着乡里领居、家事国事,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便是天长地久也过不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日,晏家的医铺突然来了些异族人,剑眉深目,官话倒还流利,说是梁洲过来,想请晏炳春去给他主上看病。
晏炳春听明白了,那即将禅位的兀甘王不知染了何种恶疾,已经有十日不得清醒,王庭束手无策,只能来这边寻大夫。
他有些犹豫,只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涉及朝堂的哪里有水浅的,但来者情意恳切又不似作伪。晏观得知父亲所虑,当日便自告奋勇,“我跟他们去就是,您和阿娘在家好好的。我年轻脑子快,若见势不妙跑得也快。”
杨裕闻言戳了一下他的脑壳,连声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
几番拉扯,晏观还是去了。毕竟那几个梁洲人看起来急得快哭了。
到了圣山,晏观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明显的中原建筑风格,心想堂堂兀甘王怎么不住王庭。
一步步走近了,心里那股犹疑越发明显,这儿的珠帘翠幕好似透着股莫名的熟悉。
“桐凤殿到了,晏大夫请吧。”侍者在一旁躬身。
晏观有些恍惚地进了大殿,内殿中央一张宽大的床设了帘幕,模糊躺了个人。晏观挑起一角床帘,视线落到那位兀甘王身上。
触到他面容的那一刻,晏观的心没来由的猛跳了一下,抽搐似的令他忍不住悸动。
太奇怪了,晏观想,我明明从没见过他。
男人看起来只是睡着了,面容沉静,但眉宇间却隐隐透出一股颓然的郁色。晏观不明白。他仓皇低头收回思绪,开始静下心诊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边上站了几个大臣,忧心忡忡的问事情如何。晏观从未见过如此怪病,脉象上看这人真的就是睡着了,于是实话实说,当然是引的一片哗然。
有几个人看起来快发怒了,晏观慌忙应付,“我试试,下几味药,过一晚上,兴许明日就醒了。”
毕竟也没办法了。当晚就把药给人灌了,晏观忧心忡忡的蹲在地上,心说要是过了三更还不醒,我就赶紧跑路,万一这些人不讲理把我抓起来就完了。
晏观紧张的不敢睡去,时不时就抬头看两眼朝戈。没醒,还是没醒!晏观急得在殿内团团转,恨不得爬上去给他两大耳刮子扇醒。
本来在一旁侍奉的侍者突然有事离开一会儿,晏观探头探脑,猫着腰爬进了床帐,口里碎碎念道:“阿弥陀佛,我真没办法了,你忍一下吧呜呜……”说着就迅速在朝戈手上掐了一把,没动静……
胳膊掐一下,肩膀晃两下。脚步声渐近了,晏观屏住气,决定最后一搏,伸手准备捂上他口鼻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对方像是回魂一样,紧紧的抓住晏观的手,捏得他生疼。
晏观震惊于这人突然醒来,刚想高声唤人,却被这双眼吸引。琥珀色的瞳仁好像漩涡将他卷入,怎么也挪不开视线,原本平静的面孔有了生气。
朝戈拽着他,如梦似醒一般呢喃,“你来了?颙若。”
他自三年前做了一场梦,在血腥成风的战场和黑暗无边的勾心斗角中,身穿青衫的少年如同翠竹一般,那样的卓尔不染。
朝戈看到自己不知廉耻的和少年调笑,低声下气的哄人,气愤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事,可醒后又觉得心空。在夜夜的梦境中相遇,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沉沦,他想,这或许是他的旧世情缘,又或是不久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