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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这几个人进这公堂上始,就已经想不到自己还李大人蹙了蹙眉,再次问道:“这几人可是你派去陷害孟大夫的?”
“民……民妇……”她试图挣扎几番,却终是败下阵来,将头深深地垂在胸前,无力答道:“确是民妇所为。”
堂下又是一阵哄闹之声。
之前猜中结果的皆是一脸得意之色,那没猜中结果的也对这一番波折颇为津津乐道。
然而此时却见那青年突然有所动作,他一把提起刚刚那矮小男子的衣襟,生生把他提上来几许,冷声斥道:“你这狡猾胚子!在衙门外与我交代时可不是这番说辞,转眼之间便自翻其供,谁给你的胆子!快给我一一交代,到底是谁指派你陷害孟大夫的?”
被这青年勒住脖子,矮小男子立即憋出一把泪来,连连求饶道:“大爷,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叫我交代清楚,我已经交代清楚了啊,就是这韦氏指派的,若是还有他人掺进这事儿来,小的却是不知啊!”
如此哭啼求饶了两番,青年才不耐地把他撂在地上,他刚想换一种方式逼这人说出实话,却听堂下兀地传出一声清咳,犹豫半晌,终是停下手来,默立一旁。
只脸上表情似还有不甘,可他忍了半晌,终是拱手向李大人道:“大人,既然这一干作奸小人已承认陷害孟大夫一事,韦氏也已认罪,还请大人昭告孟大夫清白。”
他话音刚落,却见一旁静默许久的少年轻笑出声,打断了李大人即将说出口的话。
孟珩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几眼那突然出现的青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那位身边的侍卫,好像叫做……黎青。
还有刚刚那声隐在人群中的清咳。
他将视线淡淡扫过堂下人群,然后落在某一角落上,唇角微勾,眼中笑意又扩了几分。
这人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孟大夫,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李大人不由得疑惑道。
却见少年撑膝慢慢站起身子——他此时站起也不会再惹任何非议了——笑道:“虽则韦氏已经认罪,可还有一事,需要辨别清楚才是。”
第36章
“那便是此子究竟缘何昏迷不醒,又缘何几近危在旦夕。”他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猛地惊起众人惊疑。
——难不成竟是这恶毒妇人亲手害死了自己孩儿,怕被发现然后嫁祸给了孟大夫?
——有这种可能!糟糕,差点让这妇人给糊弄过去了,还好有孟大夫提醒!
“孟大夫说得有理,可依你之见,又如何能辨别清楚呢?”李大人眉头微皱,出声问道。
孟珩淡淡一笑,负手而立,笃定道:“只让这孩子自己说话便可。”
众人都不禁疑为无可能之事,却见孟珩缓步走到那少年掌柜身边,低声问道:“药拿来了没有?”
那少年掌柜似亦低声回了一句什么,然后便把几粒胶囊交到孟珩手上。
孟珩转过身来,摊开手心对众人道:“刚刚仵作先生也验证过了,这个孩子并非被毒药所害,而是患了心疾之故,才睡得如此之沉,所以现在,孟某需喂食此子醒脑、祛惑之药,再加之以言语诱导,才能让他清醒,亲口说出害人之人。”
他说着,缓步走到那躺在榻上的男童身边,蹲下身来,将手中胶囊小心喂食进去,又着人端了杯茶水来,一点一点喂男童喝下。
众人的目光彼时都追随着少年的动作,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遗漏了什么精彩的部分。
却见少年笑意轻浅,眼眸微眯,轻轻凑到那男童耳边,似是压低了嗓音般,用一种在场众人都深觉微妙的声音轻轻吟念着什么。
离得近的人,方能偶听见少年似在说什么“相信我,不要害怕”之语,也不由深感奇怪,只能屏息凝神,耐心等待少年下一步动作。
孟珩此时却是无暇理会他人的猜测。
面前这个男童自那日被韦氏抱着找上胶囊铺的时候,他就察觉有所异样。
男童的身上隐隐泄露一丝熟悉的妖异之气,和当时在吴有贞府上感觉到的异样气息别无二致。
而直觉又告诉他,问题不出在这男童身上,却像是有人故意利用妖魔鬼怪之物将此子折磨至此,然后送到自己面前,看自己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甚至那一丝妖异之气,也极可能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目的就是让自己识破其中关窍,好顺势爬杆,借梯而下。
若救了,他兴许就会被对方视作“识趣之人”而纳入羽翼之中,不救,则会被对方视作清扫的对象,以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阶下囚”的境地。
然而有一点,即便对方是那城府颇深的内阁首辅,却也仍没有料到。
那便是他从不是一个喜欢顺势而为的“识趣之人”。
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不愿做的事情。
孟珩极有耐心地用催眠话术一点一点地抓住男童的潜意识,企图诱导他走出那被妖魔活活惊吓得封闭了的内心。
狸妖找到这男童的时候,小孩的状况确实很差,所幸还有一丝生气尚存,由罗云悉心抚慰照顾,几天下来,才有所好转,然而意识却仍是封闭状态。
这一点,尚未学成的罗云却是毫无办法,也只有待今日公审之日,将小孩带上公堂,由孟珩亲自施术将其唤醒了。
“好,你既已能看清眼前之路,便不要害怕,跟随着那条小道,慢慢地、小心地走过去。”孟珩用他那柔和沉缓的嗓音低低说道。
像此种孩童,心志本就脆弱,受到惊吓后又被人弃之于不顾,再加上肉体上也未得到丝毫照顾,即便后来被狸妖带回去好生养着,也很难仅通过催眠术便彻底恢复。
因此,孟珩在刚刚喂给他的胶囊里加了自己的血。
自上次被妖精袭击晕倒,他心中涌上那股难以自制的嗜血欲望的时候,他便对原主的体质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
还有那毫无规律性的、时不时在体内翻滚的极寒极暖之气的冲撞。
以及这仿佛天生的,对妖异之气的极其敏感。
原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一时也无头绪,毕竟从原主那小半生的记忆里也丝毫翻找不到有关于这方面的任何痕迹。
于是他只能从这身体里的血液入手。
他曾经试验过,这身体里的血液确实有非同寻常之处。将其喂食给垂垂老矣的野狗,那狗居然就又精神焕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