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山眉头紧锁,稍稍摇下一旁的车窗。
“我之前以为你很胆小,后来以为你很胆大,现在看来也没想象中那么大”。
“呼,舍身忘死的奋斗了一辈子,眼看就要退休享福了,哪知道临了临了,连退休工资都拿不到”。
“不是有蒙家首长在上面撑着吗,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季铁军自嘲的笑了笑,“到时候,蒙家那位首长能不能自保都还是个问题,你在这方面的道行还浅得很,哪怕这件事的结果很好,也得有人出来为这种打破规矩的做法背锅负责”。
季铁军深吸一口烟,“更何况结果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要是结果差了点,就不是退休工资这点事儿了”。
说着指了指脑袋,“是掉脑袋的事”。
马鞍山丝毫没有因季铁军的话而感到紧张,“你有没有怀疑过,这事一开始就是蒙家所布的局,或者说是上面布的一个局”。
季铁军笑了笑,“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我都是万骨中的其中两具”。
马鞍山眉头微微皱起,“但是,我还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你不明白蒙家是怎么发现影子的蛛丝马迹的?还是不明白蒙家为什么能选中陆家这件事作为突破口”?
“都不明白,除非蒙家一早就知道陆晨龙没有死,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知道了影子的存在,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有猜想,才借助陆晨龙的事情剑走偏锋。同时我还不明白,这样一个警察世家,应该是最讲规矩和原则的,为什么会才用这样不符合纪律的方法”。
季铁军砸吧砸吧了烟嘴,“事情发展到现在,很多事情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了。你说的很正确,但也不正确。其实你换一个角度去思考,所有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换一个角度”?
“比如,蒙家只是暗中做了些配合,真正的布局者另有其人”。
马鞍山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有人找上了蒙家,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说服了蒙家,而蒙家人虽然不便直接出面,但是默许了那人的行动”。
季铁军深吸一口烟,“说服蒙家很难,但说服某一个人的可能性很高。我们这种穿制服的人,最难衡量的不是正义与邪恶的划分,而是正义与规矩的较量。我那位老首长啊,当兵出身,是个正义满满的血性男人,规矩和纪律很难束缚住他心中的凛然正气”。
经过一番闲聊,季铁军紧张的心情有所舒缓,拿烟的手也不再颤抖。
他紧张的心情有所缓和,反倒是马鞍山有些紧张起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能扛得住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陆山民那小子不是常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总得去做一些没人敢做的事情吗?”
马鞍山神色刚毅,“你我都是这样的人”。
季铁军摇了摇头,“你是,我才不是。你从江州开始,像跟屁虫一样咬着陆山民不放,是铁了心的要死磕到底。我不一样,我开始只是好奇,哪知道好奇害死猫,一步步不知不觉中就被带入这个泥潭里面来了,等回过神来,已经泥足深陷拔不出来了”。
季铁军曲指将烟头弹了出去,“不仅是我,很多被卷入进来的人都是如此,我还算是幸运的,总算是后知后觉了,很多人直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何而死,真是可怜”。
“为正义而死,有何可怜”。
车里安静了下来。
见季铁军突然不说话,马鞍山转头看着他,见后者陷入了沉思。
半晌过后,季铁军回头说道,“刚才驶过去那辆车里,有个白头发白胡须的老头儿”。
马鞍山不明白季铁军的意思,“车里有老头儿很奇怪吗”?
“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儿开车不奇怪吗”?
“你是说、”马鞍山赶紧去拉车门。
“不用了,早跑远了。虽然奇怪,你又能拿他怎么样。反而打草惊蛇”。
马鞍山放开门把手,望向大罗山方向,“如果他留下杀人的把柄,你打算怎么办”?
季铁军重新点燃一根烟。
马鞍山厌恶的扇了扇烟雾,“你这种抽法,早晚得抽死”。
“有命活到抽死那天就好了”。季铁军吧嗒了一口,继续说道:“你是希望他留下把柄呢?还是不希望?”
马鞍山没有回答,如果是以前,他当然是希望,但是现在,他也说不清楚。
季铁军撇了一眼马鞍山,笑了笑,“有些规矩还是不能破的,但愿他能有一个完美的借口躲得过去”。
正说话间,一个年轻的民警急急忙忙的跑到车前,满脸紧张的将手机递向了季铁军。
季铁军盯着手机,眉头紧皱,他很想大骂一通这个年轻警察,千叮咛万嘱咐参与任务的人全部关机,这小子竟然敢违抗命令。
他还没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一声雄浑的声音,“你还有一个小时”。
季铁军拿烟的手再次颤抖,这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激动,一个小时,已经足够的长了。
不待他回话,手机里再次传来那人的声音,“天塌下来,我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