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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小村 和师尊恋爱的第二天我学习到很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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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絮君,鸨儿掩着唇打个呵欠,打发姑娘小子们回去补眠。白日里的花街柳巷顿时安静下来。

与翠玉居一墙之隔,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挂着“凤栖梧”的牌子。自称伯远的男人仍是一身黑衣,仅用同色发带束了头发,拾级而上。

凤栖梧的三楼传来一股子异香,有人媚声呻吟,隔着漆红的门板都能听见里头咯吱咯吱的床响。

伯远皱了皱眉头。

“宗主……”守在门口的下属尴尬一笑,“您要不隔壁稍等……”

“大白天的,皇甫又在胡闹?”伯远无奈,“菩提宫这次的消息有点意思,等会儿告诉你们宫主,我要出去一段时日,约莫月底的时候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让他代行宗主之职,约束其余二宫。”

“是,宗主。”那下属挠挠头,“可是您看,我们宫主一向不爱管梧桐、桑梓二宫的事,尤其梧桐宫崔宫主……”

“仲先那里我知会他一声。”伯远笑笑,“等皇甫玩够了,让他给我传个信。”

沈白霜说是去坳里访友,沈越这一身粗陋装扮便不合礼。沈白霜早令人替他制了新衣,今日正好一并取了。俞雁枫身上也没什么行李,翠玉居那一套不成体统的纱衣更是不行。他索性拿了木匣里俞父备下的银钱,与沈越去置些东西。量体裁衣自然是来不及,成衣店里选了几套,也足够了。

赶路辛苦,沈越舍不得穿师尊选的衣服,只乌发绑了个马尾,鸦青色的外袍罩着玄色内袍,不像初入江湖的少年,倒像个世家公子。

“俞公子品味上佳,你这一套不错。”沈白霜仍是那一袭青衫,打马而行。俞雁枫虽然文弱,却也懂得骑马,闻言笑道,“寻常衣物罢了,全凭沈少侠英气逼人。”

几人交谈间,便已到达一处山口。两侧岩壁陡峭,中间夹着一座老旧的牌坊,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唯独雕刻在两侧的缠绕花纹依旧清晰。穿过牌坊便是一片空地,山势平缓,阡陌交通,这便是坳里了。

“坳里村形如褡裢,分东村和西村,中间有一道山路相连。”俞雁枫下了马,带着两人走过乡间小路,指向前方的一座大宅,“我们现在在东坳里,你们要去的玉家便在前方。”

沈越早从师父那里知道,他们此行乃是受玉家家主所邀,却不知俞雁枫与此行的关联,闻言疑惑道,“俞公子也是受玉家家主邀请吗?我在青渝城听闻坳里虽不算闭塞,却极少接待外客,村民笃信本村神明,也不太欢迎外娶外嫁的。”

“俞氏便是源于坳里,是‘玉’姓的变体。家父在我出生之后,还曾经送了我的生辰来坳里祭拜石番花神。”俞雁枫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乌黑发亮的石牌,上面雕刻的花朵与坳里入口牌坊柱子上的花纹如出一辙,“两位要入坳里村,这便是取得家主信任的钥匙。”

沈白霜的目光在那石牌上略停了一停,并不接话,一行人牵着马走到玉宅门口,已有家丁上前询问,将三人引入其中。

“玉家小门小户,何其有幸,能邀诸位来参加犬子的冠礼。”玉家家主玉培书是一个白面有须的中年男人,虽然带着笑,眉头却皱作一团,“沈真人,真是不巧了,临沧派闻人掌门前日到了,原本预留给沈真人的屋子,呃,现在不方便居住,可否请三位在村中另寻住所……”

“培书,贵客远道而来,怎可如此怠慢。妾身玉碧君,低门小户,不常待客的,疏忽之处还请见谅。”来人是一位中年美妇,穿着秋香色的长袄,几个小婢鱼贯而出,引三人入座,又捧了茶水瓜果奉上。

“姐姐,可那位闻人掌门……”

“我那院子后身还有一处客房,还请几位莫要嫌弃。”玉碧君笑意不减,“此次培书邀沈真人前来,也是为了临沧派的事,所以也不必避着闻人大侠。”

沈白霜道:“沈某未入道门,不敢称真人。敢问闻人掌门和闻人公子现下可否……”

“啊,明日恰逢家宴,沈大侠便可见到闻人掌门和公子了。”玉碧君美目含笑,不着痕迹地打量沈越和俞雁枫,“这两位可是沈少侠和俞公子?玉家与商真人素有来往,俞氏又是本家,两位不必拘束。”

几人落脚的客房是一处干净雅致的小院,沈白霜师徒同住一间,俞雁枫独住另一间。这小院背靠一条小河,过了桥便是玉家内院,据说是玉碧君的屋子。

客房清雅整洁,沈白霜婉拒了玉家安排的仆婢,只叫沈越简单洒扫一番,铺好床褥,奉上茶水。

“先做晚课。”沈白霜在外间端坐,却没用茶,“客居不便用剑,你仍旧吐纳练气吧。”

沈越解了新买的外袍,一身玄衫,却没有立刻打坐,只是擦了手,站在师尊后头,揉捏沈白霜僵硬的肩膀,“师尊,我们不是为了紧那罗的事情来的吗?怎么您好像对临沧派……”

“叫他贾维,什么紧那罗,区区小贼也配叫八部天龙的名字。”沈白霜半闭着眼睛,肩膀上的酸痛感缓解了不少,他微微仰头,盯着房门上方雕刻古朴的石番花图案,“沈越,即使是千面人贾维,想混入闭塞的坳里村也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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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你看,除了我们,还有谁是外来的呢。”

贾维号称千面人,乃是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变装功夫,在魔教中却算不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十余年前魔教天心派被联手剿灭,销声匿迹,可此人与圣女俱是不知所踪。

“天心派蛰伏十余年,偏偏在您前往坳里的时候传出那贾维的行踪。师尊此前早就得了玉家主的邀请,却刻意延迟到此时才来,可是有了猜测?”沈越规规矩矩地按摩,目光却落在沈白霜后领露出的那一段脖颈上,“您一开始就料到天心派参与其中了?”

“玉氏本就不是中原世家,搬到坳里也不过百年。你师祖曾从天心余孽手中庇护过他们一次,他们手中有贾维想要的。”沈白霜觉得松快了些,拍拍沈越的手,示意他不必再按摩,“沈越,你虽然长大了,他却未必认不出你。我们来得早了,说不定要打草惊蛇。”

沈越面上不显,神情却认真了许多,轻声道,“我知道师尊不想我报仇……”

“灭门血仇,要放下谈何容易。”沈白霜叹息,“你已不是无知稚子,为师也勉强不得。去做晚课吧,莫要懈怠。”

沈越闭目运功,雅致的客房便静下来。沈白霜路上不说,其实身上仍有些酸痛,索性放任自己懒着。

徒弟这些年来越发努力上进,练功不辍,也不知是不是武艺锻体,沈越身量蹿得很快,安静的时候像一座沉默的山峰。这让沈白霜很难把他当做最初那个幼小的孩童。

天心,临沧,坳里。沈白霜默默想着,虽然乱了点,但好在现在自己还能跟着,总不至于应付不来。倒是沈越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打算呢。

沈越修习刻苦,晚课结束时,已是明月高悬。沈白霜只留了一豆灯火,已经沉沉睡去。客房宽敞,以屏风隔开,内外各有床铺寝具。沈越熄了烛火,抱了行李往外间去。

“不必去外头。”沈白霜的声音自床幔后响起,带着点半睡半醒的沙哑,“进来与为师同睡。”

“是。”沈越抱着行李的手僵了僵,小心地上了车,躺在沈白霜外侧。玉剑郎君翻过身来,面对着他。

“明日早些起,不必做早课。”沈白霜的瞳仁在黑暗中如星子一般清亮,“去村里走走,和村民聊聊玉家的事。”

坳里陌生的环境并没有改善沈越的睡眠。他坠入梦中的时候好不意外地看见了一片焦黑的残骸,房屋倾颓的园子里横七竖八地倒着碾碎的花丛,血一般鲜艳的红色填满了视野。

“二郎!”嘶哑的声音愤恨地抓住他,父亲流着鲜血的眼眶里只剩下疯狂,“你要为爹爹报仇,为我们全家。”

啊,又来了。沈越麻木地转过头,身后的屋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时至今日,他仍不明白紧那罗是何时替换了他真正的母亲的——毕竟深深的宅院里,那个吃斋念佛的女人并没有给过他多少温存。

“杀了她。”父亲瞳仁缩得只有针尖大小,濒死的面容扭曲起来,仿若一团雾气,“把你娘……”

小沈越无措地抓着父亲塞给他的刀,那利刃却割开他的手,鲜血流出来,又热又黏。

沈越顺从地接受了噩梦灌输给他的恐惧和疼痛。他不知道为何他能在梦中感到疼痛,但他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在废墟中颤栗奔走的幼儿最终会遇到夺目的光芒,他安心地等待着那个结束他噩梦的人。

“你的母亲已经自尽了。”彼时沈白霜自己也才是个愤世嫉俗的少年郎,拖着沈越的手把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别往里冲了,他们全部都死啦!”

五岁的沈越已经没了拳打脚踢的力气,瞪着哭肿的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唯有仰望他时,乌黑的眼珠还带着点亮光。

“你也是沈家人吗?我不认识你……”那孩子好似从绝望中抓到了一线天光,反手扯着他的袖子,“谁……谁叫你来救我?”

“我是沈白霜。”他扯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这漂亮的少年掰开他的手,把沾了血的刀扔在地上,“大概是你的远方亲戚吧,走,我带你去找你伯父家……”

那天的火烧红了半城的天空,沈越死里逃生,被沈白霜寄在沈越经商的大伯家里。直到七年前,沈越满十岁,被再次前来的沈白霜收为弟子,从此再没离开过他。

沈越平静地睁开眼。沈白霜温暖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他侧过头,师尊睡梦中眉目舒展,浑若天真的孩童。

安宁重新降临,他叹息,然后收起所有疑惑,沉入梦乡。

俞雁枫落了门栓,从包裹里拿出那只坠着石头的玉玦,与玉家的黑色石牌放在一起。

“俞公子还请节哀,玉家偏安一隅,不及援救令尊,让公子受委屈了。”开口的是一个粉衣少女,她扶着玉碧君,丝毫没有闺阁女儿的羞涩,美目一转,笑道,“舅舅为了表哥的事情焦头烂额,生怕让外人看了笑话去。不过俞公子是自己人,若是瞒着不说,反倒失礼了。”

这少女是玉碧君的女儿,正值妙龄,却并非如表面上一派天真,目光在那玉玦上徘徊不定。

“小姐客气了,雁枫自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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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在村外,幸而幼时得主家庇护,才能治好顽疾。家主和玉夫人是雁枫的救命恩人,雁枫早该登门拜会。”俞雁枫把玉玦和石牌给了那女孩儿的婢女,由婢女呈给玉碧君母女观看。

“这正是培书当年给了你父的那一块。”玉碧君叹道,“你如今既然得了新的身份,不妨在坳里住下,也陪陪那孩子。”

小婢把玉玦递还给俞雁枫,玉碧君惆怅抚摸斑白的鬓角,“俞公子,你与那沈氏师徒同来,可知道他二人的态度?当年商真人许诺保我玉家三代平安,如今主家的嫡长子沐青正好及冠,我们本意是让沈白霜与沐青见个面,认识认识,将来也有个照应……谁知前些日子这孩子在家闷得很,跑出去招惹了临沧派的小子。”

俞雁枫歉意一笑,“夫人有所不知,俞某险些落难,昨日方才获救,无处可去,这才随沈前辈同来。说来惭愧,雁枫不敢连累玉家,待沐青少爷冠礼之后,雁枫打算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过活罢了。”

“哪里需要这样。”那粉衣少女抿唇一笑,“坳里不就最适合隐姓埋名嘛。我们只说雁枫哥哥是分家的表少爷,有舅舅护着,谁敢叫你不痛快。”

俞雁枫只沉静地笑笑,拒绝之意坚定而柔和。他收了玉玦,郑重一礼,纤瘦的手指执起茶壶,婉拒了侍女,为玉碧君和玉小姐斟了茶。

“沐青少爷一向彬彬玉质,不像是会招惹江湖人的性情。夫人为此劳神,甚至寄希望于昔日商真人的诺言。晚辈不才,愿闻其详,以尽绵薄之力。”

玉碧君难掩尴尬,审视般端详俞雁枫从容关切地神色,终于低声叹道,“罢了,我母女二人来找俞公子本就不合规矩,想必俞公子也看出我们的难处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揉皱的布帛,正红的颜色,缀着金丝,“我那好侄儿,跟临沧派的少主私奔了,前些日子闻人掌门亲自把人送了回来。”

临沧派掌门闻人贺只有一个儿子,名叫闻人蔚,性情直爽,武艺上乘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只是这位闻人少主是怎么认识了这闭塞村庄的玉沐青,甚至不顾礼法,做出私奔这样的事情呢?

俞雁枫目光微凝,送回来?想必是抓回来,顺便兴师问罪吧?

不,玉家并非普通的村中富户。如果是临沧派掌门,想必知晓内情,两家悄悄了事才对。

他接过那张布帛,指腹擦过织物精致的纹路。

那是一张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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