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离婚前后BL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离婚前后第27节
我母亲家族有遗传心脏病史,因此我心脏先天较弱。
由于体质原因,而且必须要完整置换多个瓣膜,我的手术失败率比其他人要高一些,一旦手术失败或者因为替换瓣膜不合适导致术后病变,就有一定程度的死亡风险。
听到这个消息的当下,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完了。
我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你,感到人生滑向了无尽的黑暗,而我却无能为力。
庭庭,我曾经告诉,我是在你车祸那一天下定决心要离婚。
那当然是骗你的,对不起。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从未有哪怕一天不爱你。
你光芒正盛时,我爱你;
你无力颓靡时,我爱你;
哪怕你酒驾伤人躺在病床上时,我也仍痛心疾首地爱着你。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命运都已经无能为力,我永远不会放开你。
我决定离婚,正是在得知自己病变的那一天。
我选择对你隐瞒这一切,私底下处理好尹宁的事,再平静地与你离婚。
我的宝贝,我想象你读到这里,或许会因为莫须有的自责和困惑而流泪,我便感到难过不已。
我的本意从来不是让你伤心,只是有时候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感到痛苦,为你而痛苦。
因为和你结婚的男人,竟是那么的可憎与软弱。
当我站在当下,无数次地回头审视几个月前的那个决定,就连我自己或许也不完全能理解。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我想你一定有这样的疑问。
就像如今你也会有同样的疑问,我真的需要离开吗?
我没有患下绝症,一切也并非无可挽回,可我却总是在背着你偷偷解决,像是一个多余的游戏,一个蹩脚的叛逃。
这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难以理解。
庭庭,当我因为要向你解释而写下这些文字的同时,我也在尝试着理解自己。
我长大的环境让我擅长沉默,我从行动上始终服从着我的家族、我的父辈,可是我的内心,一直感到失落和隐痛。
我是一个不快乐的人。
或许因为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不快乐的状态,我渐渐地不再试图寻找我人生的意义,仿佛就这样活下去,也并无不妥。
可是拥有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庭庭,我早早地失去了取悦自己的能力,只有当我满足你的时候,我才能真正获得快乐。
和你结婚之后,我竭尽所能宠爱你、保护你。
你感到幸福的时候,我的心就感觉像是沐浴在芬芳的玫瑰园里般的甜蜜。
我沉迷于和你的性爱,只要你在我身下高潮,不需要释放,我也能感觉到我身体里迸发的激情和喜悦。
在你身边时,我是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呼吸你呼吸着的空气,我抚摸着你,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人生最亮丽的风景。
能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圆满的幸福。
可我的爱是如此的病态,哪怕如今当我写下这些文字,都依然感到无比羞愧。
你车祸之后,我的一切信念都崩塌了。
你值得被用更好的方式爱着——
我该让你平平稳稳地长大,牵着你的手耐心地让你触碰到人生的无尽ji,ng彩与无奈;
我该更坚强,坚强到能够做到松手看着你跌几个跟头再爬起来,我该教你读欧?亨利,该有足够的阅历告诉你人生是个含泪的微笑。
可是我却做不到。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本质软弱,我的人生少有微笑和甜蜜,于是我舍不得让你流泪,舍不得让你受伤。
我前所未有地体会到我的自私和无能,在我人生最运筹帷幄、自信满满的那五年,我都没能把最好的人生带给你。
我想到你躺在血泊里的样子,想到我的病,想到此后的岁月,我或许还会继续虚弱下去。我比你大上十一岁,从今以后我将一步步地从我的巅峰往低谷滑行,我会越来越老,越来越无能为力。
我彻底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这是我决定离婚时的全部理由。
……
我曾以为我是彻底失去你了,你从来没表示过多么强烈地愿意和我永远生活在一起的愿望,或许离婚之后,很快你就会找到更心爱的人。
一有这个念头冒起来,我就觉得万念俱灰。
医生建议我半年内进行手术,陆茂和家里给我在寻找最优秀的心脏科医生去探讨换瓣膜的事,有些觉得机械的好一些,有些觉得生物瓣膜好一些,争论好几个来回没完。
我只觉得厌烦,其实现在想想觉得很幼稚,可是那时候的确有过一个很毫无道理的想法——
一个成年男人的心脏大约有300克,那么要换掉二尖瓣和三尖瓣的话,我可能要彻底置换掉大约8分之一的心脏。
我对你的爱和怀念会不会少掉八分之一呢。
一想到可能有八分之一对你的爱意会被置换,我甚至对动手术这件事都产生了抗拒。
我做离婚决定时的坚决逐渐被本能征服,我每一天都在思念你,那种痛苦的思念快要把我对生的希望都磨灭掉了。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哪怕是我先选择了离开,那么骄傲的你还是一次次执着地回到香山,问我还爱不爱你。
我最初以为你只是不适应,还有出于对尹宁的责任,可是我渐渐地、有些笨拙又惊喜地意识到,或许……你是真的不想放开我。
庭庭,你不肯放弃我,不肯把我交给别人。
你愿意为了我成长,你爱我。
你能想象得到,那样的认知对于我来说,是怎样的狂喜和惊慌吗。
我开始想要回头。
哪怕这样的掉头显得离婚这件事如此愚蠢和可笑,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你的心情。
我渴望回到你的身边,就像对生的渴望本能地在我身体里复苏。
……
我之前去美国出差时,虽然有一部分公司的事务要处理,更多的是和那边的心脏专家探讨手术的事,最终决定置换成生物瓣膜,手术定在了这个月。
我也的确问了医生可不可以进行床事,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和你情不自禁地发生了。
可是总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或许是我太激动,于是突然之间心脏负荷不了。
这让我措手不及,我本安置好了等你试镜结束,我就借口出差去偷偷做手术,顺利的话,你甚至或许不会察觉到这一切的发生。
事事并不如我所料,我只能仓皇出逃,又丢脸也蹩脚,甚至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解释。
你回来香山之后,我开始尽我一切的努力想要从这场战役中健康地存活下来,
但是有许多事终究不在我的掌握之中,就像那固定的百分之七的手术失败率。
百分之七,多吗?
我想从字面上来看是不多的。可是庭庭,我真的感到很害怕。
我想跟你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
正因为如此,我很怕死,甚至胆怯地想到这个字,都感觉浑身发抖。
我怕离开你。
我怕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上,怕你为我伤心。
我怕你会傻乎乎地年复一年地想起我,矛盾的是,我也怕过几年你有了新的生活,把我一个人留在孤零零的幽冥。
但这些怕,都比不上“面对”这件事本身的恐惧。
我想象那百分之七的可能性,想象我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手术室时,你要握着我的手颤抖着和我对视。
你要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死死盯着红灯,就像车祸那一夜我坐在走廊里等你那样,你要一直猜想我的生死、存亡,你该有多么害怕、该有多么孤独。
我想象那百分之七,如果我离去了,你会在医院里哭得瘫软在地上,可我却没法再把你抱在怀里哄你。
我无法承受这样的想象。
你还记得“老猫食子”的故事吗?
那是我心底最深的恐惧,也是我一生贯穿始终的心结。
当我虚弱无助、当我无法保护你的时候,庭庭,我的无力感把我逼疯,我甚至想要把你吞吃入腹,以此来躲避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
我无法面对。
我美丽的、光芒万丈的小孔雀,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
在你毅然决定为尹宁负起责任的时候,在你想好要认真拍电影走好接下来的路,在你能够从舆论的抨击中毫发无损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可我仍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并非不信任你,这完全是因为我个人的胆小和怯懦。
请你原谅我,也请你不要恨我。
请你允许我偷偷逃走,一个人面对这场战役。
等我。
如果等不到的话——
忘了我。
苏言。
……
夏庭晚握着素白的信笺,跌跌撞撞地大步往楼上跑,砰地一声推开了苏言书房的门。
他匆匆绕到苏言的红木桌背后,凝视着巨大的金色多特林柏林保险柜,过了许久许久,才用指纹和记忆中的密码打开了保险柜。
一声缓慢厚重的闷响,保险柜的柜门慢慢开启。
最中央的档案格里,很鲜明地摆了一个文件夹。
夏庭晚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打开文件夹。
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了文件的内容,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着。
那里面的文件很厚,可是其实在第一页就已经鲜明地把意思阐述得清清楚楚,后面的所有文件只不过是对于财产的罗列罢了——
苏言死后,除了亨泰集团股份,名下所有海内外私人资产全部转让给他。
夏庭晚的手一个哆嗦,文件夹里赫然掉出了一个牛皮小袋。
他弯下腰捡起小袋子打开系绳,可是所有强行压抑着的的情绪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爆发了。
夏庭晚瘫坐在地上,他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只见月光下——
一枚翡翠戒指在红木地板上轻轻地打着转。
“庭庭,这戒指,就戴一辈子吧。”
第四十一章
远处有圣诞节的歌声遥遥传来。
夏庭晚不记得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他慢慢爬了起来,站在窗前看隔岸的h市市中心,“咻”的一声,烟花划破星空,留下了一刹那的璀璨。
手机微信忽然传来一阵提示音,夏庭晚动作有些迟缓地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只见发来消息的分别是纪展和周仰。
纪展:我已经做好决定了,哈哈,想通之后觉得一切都开阔了,这感觉真tm爽。演唱会马上要开始了,庭晚,我要上台去唱歌了,祝你圣诞快乐、试镜顺利。
周仰:【微博链接】纪展转发我们那条微博了!网上舆论彻底爆了!说纪展是知情人在给你站台,节目组这次必须要回应了!
夏庭晚低头点开了那条微博,只见纪展用自己的微博账号在二十分钟之前转发了他影迷发的那条长微博比对,只附上了一行简简单单的话:但求问心无愧。
夏庭晚看着微博界面上那一行字,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他忽然之间把翡翠戒指捡起来揣在口袋里,走到大厅里披上外衣,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香山。
……
深夜时分,h市市中心的天茂广场仍然人潮鼎沸。
不仅是圣诞夜的缘故,还因为这里是归国歌手纪展第一次个人演唱会的外场。
天茂广场背后的巨浪体育场可以容纳近一万人,但是在演唱会开办的一个月前票就已经悉数卖光,还有许多纪展的歌迷没能抢到内场的入场券。
于是纪展的工作室做出大胆尝试,把天茂广场四周的几栋商场大楼楼身上的七八台巨大led显示屏当晚的播放权都买了下来,以各个角度实时转播巨浪体育场内的演唱会。
这一举动更加把圣诞夜的气氛彻底推到了顶峰。
整个天茂广场成为了一片狂欢海洋,年轻人们戴着圣诞帽,手里挥舞着荧光木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声摇摆着。
夏庭晚一个人走进天茂广场时,演唱会已经临近尾声。
熙熙攘攘的人潮像海浪簇拥着他,他便随波逐流,渐渐汇入人潮的正中央。
在狂热的人群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四周巨大的led屏幕上,都把特写对准了舞台正中央的纪展。
那个热爱音乐的年轻男人把头发染成了狂野的灰蓝色,握着话筒声音低沉地说:“我很舍不得大家,不过演唱会总得有结束的那一刻。现在我要唱最后一首歌了,这不是我自己的歌,也不是华语歌,但是对此刻的我来说,意义特别重大——哈哈,我听到台下有人说是圣诞歌jinglebell,太遗憾了,并不是这首。再猜猜?”
他说到这里时有些俏皮地眨眼笑了一下,背景声音已经缓缓响了起来。
最开始还只是观众席中细碎零星的喊叫声,随即在逐渐变得更响的背景音乐中,观众的呼喊尖叫声已经形成了山洪海啸之势。
到了最后纪展把话筒递向观众席,内场的观众和挤在夏庭晚身边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同一时间喊出声:“it’slife!!!!!”
纪展满意地笑了,他猛地举起一只手向天张开,对着话筒吼道:“bonjoviit’slife!”
同一瞬间,音响忽然大到震耳欲聋,鼓点声伴随着尖叫声响彻了整个h市。
纪展冬天里仍穿着无袖的黑色背心,颈间还是那个熟悉的猎豹银色choker,他抱着电吉他狂野地摇着头的样子,迷人到颠倒众生。
“it’slife
it’snownever,
iain’tgonnaliveforever
ijustwannalivewhilei’malive…”
纪展的嗓音沙哑又具有磁性,他嘶吼着,唱到最后嗓音已经近乎撕裂。
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刻,唱功的完美并不重要,他生命的火焰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燎原而起,摇滚的质感粗糙又蛮荒,将夜空都染得猩红。
夏庭晚像此时此刻蜂拥在天茂广场的上千歌迷一样,看着led屏幕上正站在舞台中央的纪展。
那一瞬间,他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他生命中那些穿梭而过的那些机遇,那些人。
始终被金钱和私欲挟裹着的温子辰,曾经野心勃勃如今却疲惫不堪的邢乐,问心无愧地唱着歌的纪展。
还有苏言,一个人躲在医院里给他写信的苏言,始终都惧怕着“老猫食子”的苏言。
他想起《寻》的小说里,那是顾非寻找之旅的最后一夜,他已经见到了徐荣,最终决定放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