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进门的时候,风为白起送来隐隐约约的喧嚣声。
这种情况在公安总局并不常见,纵使是天大的案件,大家各司其职,最多关起门来讨论个天翻地覆,鲜少有人会这样在走廊里大吵大闹。尤其是——听声音,那大概是个年轻女孩在愤怒控诉些什么。
白起没急着找档案,拎着水杯先去茶水室泡了杯茶。昨天刚结束一场长期任务,特遣署给他安排了一周休假,但白起是个闲不住的操劳命,还记得自己明面上挂着个公安特警的身份,隔天便回到公安总局打卡,准备这几天坐办公室看看资料。
等他从茶水室出来往楼梯口走的时候,那争吵便听得更清楚了:“那你凭什么让网站封了我的号!你也知道那是合法网站,我都成年了,我看个主播怎么了?!”
同事凑过来跟他打招呼:“白队回来啦?好久不见了。”
白起点头示意,手上拧紧杯盖,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是在吵什么?”
一提到这个话题,同事立马抖擞精神说起八卦:“是副局的小女儿,那姑娘打赏男主播被副局发现,就联系网站把她号给封了。”
叹了口气,白起继续往前走:“这管得也太多了,难怪他女儿生气,家事闹到总局来添乱。”
“副局就这一个女儿嘛。”同事跟着他一起走,笑嘻嘻地道:“看的还是色情主播,又打了这么多钱,难免操心一些……”
转角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个短发的姑娘迎面撞向白起。白起伸手接了她一下,对方低着头道谢,声音哽咽,接着又急匆匆地往楼下冲去,手机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夸张的毛绒手机壳套,非常甜美的风格。白起弯腰捡起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大概是放着轮播视频,镜头里是干净的电脑桌,黑色电竞椅,隐隐可见后面灰色床铺的一角,床头柜上放着一盆多肉,旁边斜靠一把贝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只是一眼,白起便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僵在原地。
他很熟悉这个场景,他当然熟悉这个地方,正是凌肖那间研究生公寓里的摆设。
追下楼把手机物归原主,白起尽量缓和着语气,佯装若无其事地问道:“抱歉,你看的那个主播,他叫什么?”
晚间11:30,[Shaw]的直播间开门了。
零零散散的弹幕热闹起来,各样的称呼刷过屏幕,一条醒目留言停在正上方:“老公!等你好久了,好想老公操我!”
电脑前的白起一个手抖差点退出直播间。
现在的人都这么……这么开放?
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的正直警官有种大开眼界的震撼。
屏幕里的人只露出半个身子,宽松的黑色短袖,一只手正在调试镜头。大约是看到了醒目留言,清晰的嗤笑声从麦克风里传来,语气轻佻,有点儿嘲弄的意味:“就这么等不及?”
观众因为这句略显轻蔑的话语疯狂起来,“老公操死我”“哥哥声音好苏啊啊啊啊”“今天可不可以射我穴里”一类的弹幕层出不穷,白起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声音。从声音的主人牙牙学语开始,从他的弟弟奶声奶气地喊哥哥开始,他记得和凌肖共度的每个时期,记得凌肖同他说话的声音,语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个小混蛋真的去当色情主播了。
白起恼火得要命,拿起手机准备给凌肖打电话,立刻制止他这种危险的行为。然而接二连三的醒目留言挂上墙,看着那一个个晃眼的数额,白起的动作又犹豫了起来。
凌肖他,很缺钱吗?
他很久没有跟弟弟联系了,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都在外地协助调查一起严重的evol犯罪事件,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月刚入夏时他提醒凌肖不要贪凉,絮絮叨叨一大堆注意身体小心感冒。
白起不去找凌肖,凌肖绝无可能主动搭话,甚至很多时候他发过去的消息也仅是已读不回,像投入大海里的石子。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白起自觉讨了个没趣,出差的两个月里他又实在太忙,便有意把凌肖的事情搁置脑后,如今想起来却又满腔都是悔意——他跟凌肖赌什么气呢?如果态度再好些,关心再多些,凌肖何至于瞒着他做这样的事?他的弟弟还在念书,没有出校园,没有步入社会,性格那样倔强倨傲,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孩子,身为哥哥,他竟然就这样把一个孩子撇下来不管不问,是何等的失职。
屏幕里的Shaw调好了镜头,现在正坐在床上喝水,只露出喉结以下的部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弹幕聊天:“嗯,今天玩什么?试试新玩具吧。只播一个小时,对,射了就下播……别发骚,还没开始呢。”
白起完全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只专注地盯着弟弟的身体。凌肖有好好吃饭吗?感觉瘦了好多,是不是学业压力太大了?生活费不够了吗,还要抽出精力忙着赚钱……
在这个向来以卖肉女主播和遍地飘0而闻名的色情网站里,Shaw这样的主播确实独树一帜,热度突出。他并不刻意夹气泡音,dirtytalk也不夸张,但声音好听,直播放得开,随性放置的态度更是满足了许多人的受虐欲,故而很受女性和0号欢迎。喊着老公哥哥爸爸的弹幕比比皆是,一个高额数字的醒目留言挂上顶部:“老公快点啦,我的穴好痒,想你插进来……”
Shaw轻啧一声,掀起短袖下摆,往上露出曲线优美的腹肌,一边脱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吩咐:“自己摸,湿透了再跟我说,我只喜欢玩水多的。”
弹幕又一次狂热起来,白起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可不懂什么叫放置py吊人胃口,只觉得凌肖是在为了观众砸下的打赏而服务。
新注册的一级会员[7]发出一行白色留言:“你缺钱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接着又是一条:“如果我在这个网站给你打钱,你能拿到多少?”
众多调情发情的留言里,Shaw一眼看到了这个新人账号,“7”对他而言是个特殊的数字。这样老好人语调的纯良消息出现在一个色情网站中显得格格不入,更像是欲望的丑态之上道貌岸然的伪装。他无声地冷笑了一下,道:“‘你缺钱吗’,怎么,对着个色情主播还想救风尘啊。我说我父母双亡孤身一人长大你信吗,只能靠着当主播赚点钱过日子,求打赏求金主——是不是想听这种话?”
镜头微微移动,露出Shaw的下半身。他用另一只手解开运动短裤的系绳,往下拉,微微勃起的性器便跳了出来。
“这种欠操的语气真像我认识的人。别废话了,给老子舔。”
白起面红耳赤,不知是为了这颇具冲击力的画面,还是凌肖那仿佛针对他的命令。他垂下眼不敢看屏幕,耳边听着凌肖的呼吸声,陷入一种微妙的思考:父母双亡——这样形容父亲对他两个儿子的放养教育倒也正常,但凌肖说自己孤身一身,到底还是轻飘飘揭过了他这个哥哥的存在。这点让白起有些手足无措。
是他的错,他不够关心弟弟,所以才会被这样拒之门外。
Shaw懒散地靠在床头,指尖在龟头处打转,颜色红润,阴茎的形状和长度都很优秀。弹幕显示出的肉欲几乎要实体化,恨不得扶住他的腰身吞吃下这根性器,打赏和礼物的提醒不停蹿出,叫嚣着好想给老公口,老公喂我牛奶,好深啊操进我的喉咙了,然而他本人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在闲聊:“别送礼了,礼物的平台抽成太多。”
白皙的指尖沾着体液,打光照射下连出暧昧的拉丝,惹人遐想。手指圈住柱体撸动了几下,Shaw的喘息声从麦克风里传来,胸口上下起伏,腹肌紧绷,整个身体充满了狩猎般的野性。
他没急着用手撸出来,侧身拿起了准备好的masturbationcup,很随性地挤了许多润滑液上去。收音良好的麦克风放大了粘稠的水声,Shaw知道观众想看什么,他离镜头近了些,更好地展示出自己修长漂亮的指节,两根手指插进柔软的仿真穴口,抽插间带出明亮的水光,喘息声和水声令人面红耳赤地交织在一处。
“够湿了吗?”他低低地问,好像在笑:“自己把腿打开,我要操你了。”
白起猛得站了起来,几乎是打着哆嗦摘下了耳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凌肖,也没想过凌肖会用这样煽情暧昧的语调说话,这一切都让他头晕目眩。特遣署和evol占据了白起成年后的大多时间,他自持克己,生活仿佛苦行僧,一向不在乎情欲的影响——或者说,他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奇怪的感觉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白起抖了一下,突然回过神来,低头准备关掉直播间。镜头里的那根性器已经肏进了缠绵的穴口,弹幕少了很多,大概都正在随着Shaw的动作和声音在自慰。一个高额打赏的醒目留言突然蹿了上来:“终于注册好新号来看直播了,老公今天多播一会儿好不好呜呜呜呜><”
这个语气……
白起眉头一扬,看向留言人的ID,还在思考这是否会是今早那个短发姑娘的新号,便见屏幕突然黑了下去。醒目留言撤下,弹幕一片问号,留言区在下一秒被禁言,最后是红色ID的网站房管留下的一条留言:“本房间涉嫌违规暂时关闭,如有疑问请联系网站客服。”
凌肖最近很不爽。
改了两次的论文又一次被导师要求更改细节,身为考古系的独苗苗,一群老师围着一个学生,他所面对的学业压力颇大;恋语市黑市被爆出有人在私下贩卖违规药物,这段时间各大livehouse都在避风头,他的乐队一时间竟然约不到演出场地;为了解压而在网上搞的色情主播账号,昨天莫名其妙被网站查封,追问客服很久才被告知是打赏他的观众中有人受了大人物牵连。
这群人有病吧?金主给主播打钱还能怪到主播头上?
诸事不顺,当然,最不顺的还是白起像死了一样没有音讯,朋友圈不更新,快有一个多月没给他发消息了。
长期任务,长期任务,你是去出差了,又不是真的死了。死了也好,你就死在工作岗位上吧,看看特遣署会不会给你在总局里立个碑,呵呵。
值得这么卖命吗,白起?你的命就这么贱吗?
没能好好发泄出来的火气积攒在他心头,凌肖抱着资料面无表情地往公寓走,脚下几乎都带着噼里啪啦的细微雷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样的阴郁心情在他看到等在自己门前的来人时缓和了很多。
被他念叨了许久的白起本人站在走廊窗边,身上穿着常服,柔顺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飘起。听到脚步声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凌肖,是非常专注认真的凝视,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凌肖一个人。
凌肖被这样的视线取悦,难得率先开口打招呼:“稀客啊,难为你还记得我公寓地址了。”
白起眨眨眼,道:“不会忘的。”
和弟弟一起度过的所有时间,对他而言都是珍贵的回忆。好吧,虽然乖巧可爱的弟弟长大后……有那么一丝丝长歪的趋势。
凌肖嗤笑一声,表现出很不耐烦白起这副真诚的模样,心情却是大好,连带着抑制不住的电火花都乖乖收敛了起来。他开门让白起进屋,嘴上仍在呛声:“来找我干嘛?好不容易过了一段时间见不到你的清闲日子,别又来给我添堵。”
白起手指微微抽动,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抽痛了一下。他心中愧疚更甚,轻声道:“就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凌肖放下资料,有些惊讶地侧头看去。真是铁树开花啊,他竟然也能从白起嘴里听到这种话。因为很久不见,所以?会觉得想念我吗?会想来见我吗?
然后他听到白起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现在过得那么辛苦。”
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凌肖平静地看着白起,没说话。
白起垂下眼睑,睫毛闪动,挠得凌肖心火更甚。偏偏这个人毫无自知之明,还火上浇油般从口袋里拿出张银行卡递给他:“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些年我的积蓄都给你留了一份,本来准备等你以后结婚了……”
等等,等等,这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