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其中有人出手阻拦也就罢了,可问题是……竟无一人动手。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天霄道人冷晒一声,连连摇头。“私下里叫嚣的一个比一个厉害,可真到了露面之时,反而又偃旗息鼓,谁也不愿意做那第一个出头之鸟。”
“既有争权夺名之意,竟还如此顾首顾尾,也难怪旁人根本就不怕你们……”
他腹诽一句,又看了负手而立的陈沐一眼,暗叹道:“这才应是大宗风范呐!”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生出了离去之念。
只是不等他真切动身,便见天边有妖蛟飞旋,一座金顶玄帏飞车由远及近,顷刻到了此前。
“正主来了!”
天霄道人精神一振,适才生出的离去之念也烟消云散。
“阮宫主……”
阮游初一现身,立时有着三五人上前相迎,口中翁动不已,双眼不时看向陈沐,显然是在说着此间情况。
陈沐不言不语,不见神情变动,好似来的非是要夺上真宫的阮游,而是一个寻常长老。
阮游听了同门相告,缓缓点头之际,却是主动走了过来。
“早闻陈道友声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话说的客气,可他一不问礼,二不作揖,任谁都能看出其眼中的冷意盎然。
陈沐目光投去,言道:“阁下便是阮游阮道友吗?”
阮游随意拱了拱手:“正是在下。”
他顿了一顿,回首看了眼四下情形,忽然嗤笑道:“陈道友,你今日回山,却止门不入,反倒弄出这般闹剧,不知你意何为啊?”
陈沐晒笑一声,淡淡说道:“有劳阮道友挂心了。”
“不过眼前闹剧,却是不值一提,无非是几个宫中执事不守宫规,贫道命人前去拘拿,到时也好按罪论处罢了……”
阮游脸色霍然一沉,冷声道:“陈道友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不知那些执事又犯了哪一条宫规?”
陈沐正要开口,却见天边有遁光飞来,正是金钟道人,以及其后的余成端等人。
“金钟长老!”
下方不少同门齐声问礼,阮游也与之点了点头。
金钟道人脸色稍缓,心中底气回升,飘然落下后,开始打量起陈沐来。
不过此时的陈沐无意理会于他,而是看向了余成端。
“恩师,邓洪文等六人已是带到,敢问如何处置?”
他声音方落,邓洪文等人的声音随即响起,各自呼道:“师傅,师傅救我啊!”
一时间,场间气氛陡然紧张,阮游、金钟等人眉头微微皱起,对自家徒弟的反应有些不悦。
或是在说:“怕什么,难道他还能杀了你们不成?”
念及此处,他们眸光一闪,还真的有些希望陈沐痛下杀手,如此他们也好借题发挥……
陈沐自不会如此莽撞,拘拿他们过来,不过是让阮游主动现身的一个引子罢了。
他神情陡然一肃,冷声言道:“我为上真宫宫主,此次召集宫中门人,居然唤其不至,置宫规于何处?”
“紫阳殿主,将此六人名录划去,逐出上真,不经我令,再敢入上真者,斩!”
紫阳听得此言,立时精神一振,拿出一卷祥云金册,以灵为笔,刷刷几下,就将六人名籍从中划去。
下一刻,邓洪文只觉储物袋中的上真令剑猛然一颤,继而崩溃成雾,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师傅!”
他们不敢忤逆陈沐,却将视线放到了自家师傅身上。
在他们看来,阮游为上真宫宫主,陈沐如此越权行事,乃是他们的奇耻大辱,安能平白忍受?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阮游竟然一言不发,虽是脸色阴如玄水,但却没有动手之念。
“这是为何?!”
他们万分不解,殊不知阮游此时也被陈沐的举动,有些震住了。
按他所想,陈沐回山之后当四处拜山寻求支持,然后等到声势与他相差不大时,再掀起上真之争。
可是眼下,他忽然觉得陈沐此举,好像在刻意逼着自己率先撕破脸皮……
“难道他有我不知道的依仗?”
心生疑窦,则底气不足,底气不足,又不觉萌生退意。
“我有大势在身,当以势取胜,徐徐图之,却是不宜行着险棋……”
思忖之际,场间也为之沉寂。
金钟等人暗皱眉宇,对阮游的沉默有些鄙夷。
虽然余成端上门要人之时,他们同样没有率先发难,可阮游毕竟与他们不同,怎就不敢振臂一呼,与之斗上一斗呢?
人群后方一角,站有一个身着破洞布衫的寒酸修士,正是早些时候与阮游对饮的方姓道人。
眼见阮游眸光闪烁,似有退意,他暗啐一口,眼睛转了一转,陡然出声高喝道:
“陈沐,如今的上真宫主乃阮道兄是也,你如此僭越行事,可否把三位真君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一些不明所以的元婴修士还以为方道人是得了阮游示意,这才准备发难,不由心神振奋,个个摩拳擦掌,相继出声助阵喝道:
“没错,你离宫甲子,宫主一位早就去下,安敢再这般发令行事!”
“我等劝你速速交出上真金印,如此也能免去一番麻烦。”
“如若不然,休怪我等无礼!”
……
只不过,他们连连出声高喝,最前方的阮游却是脸色大变,猛地回头望向方道人,一双眼睛恨不得生撕了他。
方道人微微一笑,丝毫不惧不说,还再次高声道:“上真宫主,非阮道兄莫属!”
阮游暗自恼恨,可也知道自己不能主动堵住众人的口,心思电转之下,只能对着金钟等人递去眼神。
金钟等人心中一动,自然看出了他的意思,可他们也是希望对方果决一点,又岂会令他如愿?
他们暗自一笑,索性将顺水推舟做到最后,神色一肃,高呼道:“我等亦是此念!”
一时间,山门之前群情激愤,若被不明原因的人看去,还以为陈沐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陈沐本来还有些郁闷,暗忖自己都那般行事了,阮游怎还能忍得住,甚至还生出了退意?
毕竟正如阮游所想,其身怀大势,若不能尽早了结此事,他难免要耗费不少精力于此之上。
可奈何对面能忍常人不能容忍之事,他也只好做罢,没想到……
陈沐转眸看向了方道人,良久之后,方把视线移开。
场间仍是呼声一片。
阮游得大势相助,却也被大势所累。
进退不能自主,何谈再续道途?
“原来如此。”
陈沐从容望向阮游,淡淡言道:“阮道友……竟有此念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