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不大,沙发也很陈旧,对面的五斗橱上摆着个镜框,里面镶嵌着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应该是最近几年拍摄的,常力搂着儿子和妻子,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只是那目光仍旧锐利如刀,令人不敢直视。
常妻在他对面坐下,将一万块钱放在了茶几上,淡淡的道:“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个请你拿回去。”
“嫂子......”
他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便被常妻微笑着打断了:“这也是老常的意思,他生前曾经留下过话,丧事从简,不收任何礼金。”
林海无语。
常妻又平静的道:“别说朋友和同事,就连亲属的礼金,我们都没收,老常就这样,这辈子除了工作之外,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他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生的干净,走得利索。”
林海默默的叹了口气:“可是嫂子,这真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您拒绝的话,我这辈子心里都会感觉亏欠的。”
“不会的,老常说,他这辈子,不欠任何人,任何人也不欠他,所以,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至于没能出席追悼会嘛,那就更是无所谓的事了,说了你可能都不相信,出席追悼会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家里的直系亲属,厅里只告诉了几个领导,其他同事都没通知,老常说了,大家都忙,何必为个死人牵扯精力呢,如果不是他反复叮嘱,说死了之后,务必让我把信交给你,我根本就不会告诉你的。”
林海默然。
这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超然和孤独,在这种超然和孤独面前,任何对名利的追逐都显得是那么的浅薄,所谓功成名就,实在是不值一提。
“好吧,既然嫂子您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海说着,将那一万块钱拿了回来。
常妻微笑着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他。”
“嗯......那封信......”他沉吟着道。
常妻听罢,示意他稍等,然后起身从五斗橱的抽屉里将信取了出来。
“这封信是老常去世前三天写的。那时候,他已经很虚弱了,写几个字,就要休息一阵,短短几百个字,写了大半天。”常妻说着,将信递了过来。然后又接着道:“写好之后,又让我把信封好,搞的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绝密文件呢。他叮嘱我,只要他咽气了,就立刻打电话告诉你,必须亲手把信交给你,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林海把那封信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而且信封上似乎还残留有常力的体温,这让他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眼眶也湿润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这么多年,他的东西,我从来不看也不问,已经习惯了。”常妻淡淡的说道,见林海好像要当面把信拆开,于是又道:“别,你还是拿回去看吧。”
林海点了点头,将信放在包里,然后四下看了看,又道:“嫂子,您看,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
“什么也不用呀,我挺好的,你忙工作吧,老常说,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前途无量。”
林海苦笑,他抬起头,却发现照片中的常力好像正看着他,只是那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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