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难道是刘仁恭?此人倒不足为虑,只怕和李克用父子也脱不了干系。”朱温眼中已带上了一丝厉色。
“父王说的是,儿子已经命那两处的内应仔细察访。”
圆荷轻悄地立在了阶下,她微垂着头,眼帘半落,却在朱温停了语声将目光扫在她身上时,半躬了身子,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柔。
“王妃娘娘已醒了,问是不是王爷在外边,请王爷进去。”
朱友珪看着那个快步掠过身侧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帘后,他转首对冯廷谔说道:“走罢,李克用这次有什么异动?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殿下,据我看,李克用自去岁与契丹主耶律阿保机联盟后,隐有南征之志,只怕此次志在邢州,那边的人还未有消息传来。”
“哦,邢州潞州等几处从前为李克用所据,自从落入父王手中后,李克用父子怕是寢食难安,时时都想着要夺回这些个地方。不过现在天下之局,归我朱氏者已过半,而李克用其人虽勇猛,却素无谋略,更兼杀了义子李存孝,无疑自去其臂膀,可惜李存孝如此一员猛将,非死于沙场,竟是五马分尸而死。”朱友珪微微叹道,接着道:“说起刘仁恭此人,素来反复无常,父王此次已决定出兵幽州,此人一除,李克用更不足为惧。”
“殿下所言极是。”
话语间二人已出了内院,渐行渐远。
秋风中,飞檐下的铃儿发出了阵阵轻响,日光映在琉璃棂瓦上,一片金碧,连阶下一簇怒放的白菊都似染上了些许碧色。
净琬呆在连丝光都无法射入的所在,却灼热异常,热浪翻滚在她口鼻间,竟连进出的气息也滚烫起来,她耳边满是燃烧时的劈啪声,这声音让她的心阵阵紧缩。突然间,红光冲天而起,在这炙热中她几乎觉得自己也要化为灰烬了……
她剧烈地颤抖着,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白玉冷(二)
正午的阳光透过低垂的紫竹帘印在地面上,暖桔色的地衣上浅金的牡丹绚丽地绽放着,榻前的七宝博山炉中,沉水正静静地燃烧着,化为缕缕轻烟。
净琬眯了眯眼,恍然间回过神来,昨晚,她在这里睁着眼靠了一夜,在她心里却总存着一丝希望,盼着少年能平安脱身,再次见到他含笑的嘴角、轻扬的眉稍。她拧紧了身侧的丝被,他会脱险吗?
“姑娘,请随奴婢来。”侍立在侧的婢女见净琬醒了,低声道。
净琬并未动弹,她依然半坐于榻上,目光低垂,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七宝博山炉中缓缓升起的袅袅轻烟。
“姑娘请随奴婢去沐浴更衣,殿下要见你。”那婢女见她全无反应,只得踏前一步,再次说道。
“殿下?哪位殿下?”净琬诧异地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青衣婢女。
“是梁王府的三殿下。”
净琬一下子僵住了身体,梁王府的三殿下……原来那人竟是朱温的儿子!那么说她此时身在梁王府?没想到她竟是被仇人之子带了回来,她抬手挽了挽耳侧的发丝,嘴角缓缓地绽开了一丝笑意,那婢女见她笑容惨淡,轻轻垂下了头。
净琬心中一片茫然。
她想起父亲曾说过他朱温先时投在草寇黄巢军中,后来降了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这才被朝廷任命为金吾大将军,充河中行营副招讨使,并赐名全忠。以朝廷之意,不过让这群草寇自相残杀罢了,岂知此后十余年,天下愈加纷扰,朱温剿灭黄巢军后,于天复元年因功进封为梁王。后朝中顷扎不断,宰相崔胤召朱温入关,他竟趁此时尽诛宦官,废神策军,置天子于掌中为其傀儡。而如今更是清除异己,鸩杀先帝,立皇子李柷为帝,大唐天下也愈加风雨飘遥,想到这里,她轻叹了口气,立起了身。
水气氲氤中,净琬任热水缓缓地漫过自己的口、鼻直至头顶。她在温热的水中蜷成了一团,沉在那温暖的寂静中,心中纷扰不休,她想自己不过是这乱世中随风而舞的叶子,风吹到哪里,自己就到哪里,又能如何呢?只是她心中终有一丝不甘,在那里啮咬着,涨痛着。她又想起了那只在鞭柄上轻轻击打的,犹如白玉所雕成的手。
净琬从屏风后转出时,见矮榻上已摆了件绯色绣罗襦,边上是条红罗裙。侍女替她换上后,蹲下身子,在她足上套了双绣着宝相花纹的锦履。她看着广袖上俱是用银线绣成的连枝花样,心中一片惑然。她这两日奔波露宿,早觉身上垢腻不堪,此时沐浴更衣后,身上自是通透舒爽,但心中却愈加疑惑不安。
第5章
恋耽美
正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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