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方家厨房里透出橘黄的光芒,传出咣咣当当的声音,那是田萱、方母忙活着,在做晚饭。
橘子树下,方父和过来的方传辉、方赫说着话,方临作陪,猫儿乖乖蹲在脚边。
乖乖跟随着橘子树一同生长,如今已长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吃得好,一身毛发油光闪亮,坐在那里,一副气定山河的模样,威武得像是一个小老虎。由于它实在不小了,一家人对它称呼便从‘小乖’变成了‘乖儿’,尤其是田萱叫起来特别好听,‘乖’字带有卷舌音,只要一叫它,乖乖就会抖一下尾巴,跑到身边,田萱抱抱它,抚摸它,如对待孩子一样。
“算算日子,你爹他们回去,也应该到村里了。”方父说着。
“也是,大伯、二伯、草儿姐、小小应该回去了,信要晚些时候,跟着商队过来。”方临点头。
“上次就是,我和爹回去,跟着商队,差不多就是用这个时间。”方传辉说着,眼中流露出一抹思念。
“爹他们带了好多东西,还有姊姊、小小,回去村里,肯定许多伙伴围着转,就想听她们讲城里见闻哩!”方传辉说着,心中带有一些羡慕,他如今虽成熟不少,但还是喜欢出风头,这也有被某个堂哥打开‘人前显圣’基因的缘故。
事实上,他所想一点不错,如今,回去村中,方草儿、方小小成了村里孩子们的中心,被簇拥着,让她们一遍遍讲述听柳麻子说书、烟火戏的场景,享受到了上次方玉玉回去后的待遇。
“怎样,府城是不是和咱们村里不同?可还习惯?”方父不是太喜欢说话的人,可作为长辈,还是找话对方传辉、方赫问道。
“感觉府城和咱们村里最大不一样,就是干净,哪哪都干净,也能习惯,比村里整天做不完的活儿好多了。”
“对,三叔,吃得好,睡得好,活计也体面,什么都好。”
对书肆的活计,方传辉、方赫两人是真心喜欢的,在城里一段时间,他们才知道,城里可没有那么体面的活儿,也不是谁都像他们一样幸运,就如去年就在府城留下的许多村里的人,大多都在厂坊,极少数在码头,是非常苦累的。
在店中,虽然他们是村里来的,但因为方临的原因,也没人会看不起,反而都是客客气气;店中伙食也好,让两人都感觉长壮了不少;还有下工后,能住在店里,也能回去租住的房子,方传辉如今还在坚持学字,带动方赫也跟着卷起来。
哦,最值得一提的,还是工钱,每月三两多银子啊,比得上一家人在小和村地里刨食一年了,说实话,前两日第一次拿到这么大一笔工钱,两人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小心存放着,生怕谁偷了似的。
还有就是,相比小和村精神上的荒芜,府城也丰富精彩多了,下工空闲,学字之余,两人还会看通俗。《三国演义》为他们打开了这扇门,两人也会租店里的一些错版、破损、对外租赁的通俗,看得津津有味。
可以说,如今府城的生活,对方传辉、方赫两人来说好似梦中,因而也对带来这一切的方临极为感激,在店中都有盯着,一方面是感恩,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书肆生意差了,关门,到时只能再回小和村去。
“那就好,遇到难事,就过来。”
“是,不用客气,对爹如果你们抹不开面子,可以去找我,你们也知道主店在哪。”方临笑道。
说话间饭好了,不消说,晚饭极为丰盛,炖了一条大鲈鱼,傍晚回来还碰到卖野兔子的,烧了一盆兔肉,香气喷喷,还有着米酒。
方母知道方传辉、方赫拘谨,也不跟他们客套,直接给两人拨菜,拨了好多汤肉,米饭都浸润得油汪汪的。
方传辉、方赫感受到这般热情,真是又感动、又心暖。
饭间,问了方传辉、方赫在府城如何,可还习惯,招呼他们经常过来吃饭,方母又问方临:“临子,咱们今年过年回去不?”
这话一出,方父、田萱,还有方传辉、方赫都是看来。
在方父躺平后,家中这般大事,基本都是方临决定的,方传辉、方赫也是知道这点,方临的意见基本就是最终决定了。
方临知道方父、方母他们想回去,想了下,府城确实也没什么要紧事情,说道:“回去吧,一两年都没回去了,总该回去一次。”
“回去好!回去好!”方父连连道,显然很是高兴,他想方爷、方奶了。
“可不是,一年多没回去了。”
方母也是高兴,如今自家这么好,怎么能不回去,让村人好好看看?可不得好好显摆显摆?
田萱看了,捂嘴笑笑,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一家人团圆,在哪都好。
方传辉、方赫也高兴,府城什么都好,可小和村也是不能割舍的。方传辉想着买什么礼物给家人,尤其是家中最小的妹妹;方赫则想着,自己这个好活计,在府城不算什么,回去可得好好让人羡慕羡慕,风光一次。
“对了,”方母一拍脑袋,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回去前,临子,你和小萱的婚事办了吧?”
“这事,你怎么想的?”方父也是问道。
田萱方才听到回去,都没太大反应,这一刻却是霞飞双颊羞涩低下头,旋即却又鼓起勇气、强忍羞涩看向方临,听他怎么说。
“行啊,爹、娘,你们做主。”方临想了一下,答应了。
当初才来府城,家中没什么余钱,不具备办婚事的条件,现在条件好了,自然不必再拖延。再者,那时候考虑到年龄、体弱原因,田萱有些营养不良,如今一年多过去,养好身体,出落愈发水灵,也没有这個担心了。
‘生意越做越大,是得办了婚事,让萱姐定心,不然久了,萱姐可能胡思乱想。再就是,长久拖下去,邻居该有闲话了。’他如此想道。
方传辉、方赫听了,也都是高兴。
“小萱姐、临子哥,恭喜!”
“我看过村人办婚事,还去帮过忙,很是熟的,到时,我也来帮忙准备。”
“是得准备。”方父说着,一改平日躺平的态度,这一刻,竟是鼓起干劲儿,斗志昂扬。
“对,临子你不用操心,这本来就是我们当爹娘的事情,我们来操办,你等着就行。”
方母盘算道:“欧夫人有经验,可以多问她,请她帮忙,让她忙起来,病也会好些……小萱娘家,也可让欧家当一下,欧夫子、欧夫人好说话,一准儿会答应。”
这事,方临一时都插不上嘴,由得方母盘算,转过头,拉了一下出神的田萱:“萱姐,伱在想什么呢?”
“呀!”田萱如受惊的小鹿,一下子抽走手,躲闪着目光,低垂下眼睑,等了会儿小声说:“想大婚那天哩!”
“还早着呐,按如今习俗,即使一些程序象征过去,一套流程下来,至少也要一两个月。”方临说着。
田萱却只选择性听到,还有一两个月,自己就要嫁给方临了。
她心中高兴、羞涩、期待,和方临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这是自己喜爱着的人,方父、方母也早就认可,不知道比别人幸运多少。不像别人,不了解对方、对方的家庭,有着忐忑,她却是知道如今甜蜜,婚后会更甜蜜,一颗心如浸润在蜜糖中,被甜丝丝的感觉充满。
小小的屋子,都仿佛被这般喜气渲染,一顿饭在高高兴兴中结束。
……
生、婚、死,无疑是一人一生中极大的大事,这个时代极为重视仪式,方父、方母操办着,慢慢走流程,方临重心还在店里。
轩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