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颜时登从一顺茶馆出来,嘴里还哼着《白蛇传》的小调,显然心情不错。
他走出一段,忽然问道:“不为那位饰演白娘子的姑娘芳名?”
“大人真有眼光,那是清欢小居自玉燕、文君二位姑娘之后,推出的另一个最知名清倌人宋婉儿。”
“哦?”
颜时登答应了一声,心中忽而生出心思,自家是不是该纳一个妾了。
齐师爷观察着颜时登神色变化,暗暗在心中记下这事,打算给自家大人一个惊喜,犹豫一下,又问道:“大人,您也知道,谷家、范家遭查抄,两家女眷……其中多有丽色,大人可要去看看?”
“那就……去看看?”颜时登闻言,脚步一顿。
不多时后,颜时登来到雅间,看到里面一个窈窕妇人,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如长了草一般在蔓延,身子微微发热:“这位夫人,我似曾在那里见过?”
“大人忘了,去年元宵鳖山灯会……”
“原来如此,不知夫人,今宵可愿与我同床共枕否?”
……
屋外,齐师爷还没有走远,听闻里面自家大人如此直白露骨的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脸上满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若是方临在这里,大概就会告诉他,你家大人这是开始放飞自我了。
……
颜时登放飞自我,纵情声色,方临暗暗接过一府之权柄,成为了淮安的无冕之王,对这个自家大本营,正如颜时登所料的那般,他也不会瞎折腾什么。
淮安时局趋于稳定,时间就这么过去,与之相对应的,朝堂却是动荡不断。
与洪泰帝喜欢一样,天顺帝也有爱好,好书法、字画,魏忠贤便找了许多书画名家,进宫与天顺帝交流心得,天顺帝有时一个高兴,就会封官,封了不少如方临一般的锦衣卫虚职。
天顺帝不理朝事,魏忠贤大权独揽,文官集团全面落于下风,万马齐喑。
说来也好笑,在洪泰帝时期,这些文官前仆后继,如捅了马蜂窝般弹劾劝谏,可面对魏忠贤这位九千岁,他们反而老实了。
原因很简单,在洪泰帝那里,他们最多被打板子,还能青史留名,可魏忠贤是真敢杀人的,恰恰文官中硬骨头真没多少,杀了几个后,文官集团就彻底老实了。
文官如此表现,让魏忠贤看清了他们的软弱本质:或许其中的确有个别铮铮铁骨的真君子,但九成九九都是欺世盗名,欺软怕硬的货色。
魏忠贤意识到这一点,愈发肆无忌惮,大肆捞钱,穷奢极欲;文官集团不满阉党当权,阳奉阴违,一边大义凛然,抨击魏忠贤,鼓噪声势,一边也跟着捞钱,生怕比阉党捞得少亏了似的。
于是,宦官集团、文官集团斗争的同时,各捞各钱,挖着大夏墙脚,大夏吏治不可挽回迅速败坏。
不过神奇的是,即使如此,乃至大夏内部天灾不断、外有辽东鞑子的背景下,大夏仍然稳定运行。
归根结底,魏忠贤记住了洪泰帝临终前的嘱咐:若有灾情,积极赈灾,对受灾地区减税,所需钱财,对京师王公贵族、江南之地大族开刀;而对遇到贪污赈灾款的官员,无论是投靠自家的,还是文官集团的,都是处以酷刑;有时候国库空虚,凭借着香露、肥皂大赚,还会自掏腰包补上,表现得非常有节操。
——当然,在事后,拿大族京师王公贵族、江南大族开刀,加倍补回来,这就不必提了。
辽东同样如此,前些年都快发不了兵饷,魏忠贤捞钱发饷。
吊诡的一幕发生了:往前数几十年,辽东兵饷都没有足额发放过,魏忠贤当权,辽东官兵竟然拿到了满饷。
当然,魏忠贤也不是好糊弄的,谁敢贪自己的银子,他就让谁死,如赈灾一个道理,管不住家人走私的、更改花名册吃空饷的,这些贪污**、废物无能将领纷纷落马抄家。同时,魏忠贤提拔有能力的将领,能者上、庸者下,打破了军中阶级垄断……
如此粗暴的方式,自然有着反噬,不过被魏忠贤以强权压下,大夏军队也随着这些改革,立竿见影提升了战斗力。
反观辽东鞑子,这几年实在不好过,小冰河时期,北方愈发苦寒,如范家等晋商又遭连根拔起,没了输血包。
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叩关愈发难了。
辽东局势稳中向好,连续二三年鞑子都没有叩关成功,甚至天顺四年冬,反被大夏军队埋伏一波,损兵折将,女真酋首皇太极被炮轰重伤。
这沉重打击了辽东鞑子的嚣张气焰,让知道了,什么是‘夏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魏忠贤牢记洪泰帝遗嘱,凭着‘看住文官、看住辽东、没钱不能加税,找京师王公贵族、江南大族开刀’三板斧,对大夏这桩破败的大厦修修补补,一时间竟让局势大有改色。
整个大夏至此,甚至有了中兴之势。
于是,天顺帝更安心在深宫研究书画,魏忠贤也借着抗辽的威望,更进一步揽权,行事愈发跋扈,对朝堂上反对的大臣,肆无忌惮打压、迫害,甚至一度到了,不投靠魏忠贤,就难在朝堂做官的程度……
当初,文官集团为了引起洪泰帝忌惮,给魏忠贤生造出了带有讽刺意味的‘九千岁’之称,至此,已然名副其实,成为了一个美誉,魏忠贤真正做到了以宦官之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文官集团对魏忠贤的容忍快到了极限,与所有被魏忠贤打压、迫害的反对力量汇聚,即将酝酿出一场惊天风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