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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会元一般留给本地人,这是惯例。
鄂容安答道:“回皇上,会元是杭州学子林睿旸,此子答题一挥而就,少有苦思之时,笔底生花,言之有物,斐然成章,有吞凤之才。”
“是吗?”永珏挑眉,摸了摸贡生名单,兴味的笑了,“如此才子朕可不能错过。”
海兰察上前道:“奴才与前锋营众将士负责检查考生作弊,查出两人夹带,一人冒名顶替,将士们日夜守卫,无私自接近考场的可疑之人。”
“两位爱卿辛苦了,等过几日殿试完毕,再叫你们好生休息。”
“奴才谢皇上恩典。”
“跪安吧。”永珏摆摆手,再不去看两人。
海兰察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自从那天说破心思,除了把他轰出乾清宫,皇上再没有别的反应,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虽然很遗憾,但海兰察还是颇为庆幸,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面前的路还是能走的。
批了折子,用过午膳,永珏突发奇想要出宫看看。
换了一件黑色镶金边的常服,挂着明瑞送他的蝶恋花白玉牌,抖抖脚丫,准备开始自己美其名曰寻找大清未来栋梁之才的翘班之旅。
不知是永珏的人品有问题,还是翘班总会被抓包的命,快出宫门的时候,某人身上又挂了三只小尾巴——仗着自己年纪小撇开老脸肆无忌惮卖萌的绵忻绵恒兄弟,还捎带了养在昭贵妃身边的三阿哥绵恬。
临近殿试,京城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卖文房四宝的,算卦的,什么登科楼、天一阁、步云楼,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净等着做一回‘三年不开张开张赚三年’的生意。
父子四人坐在马车里,上辈子死都死在皇城里的绵忻和年纪小没出去玩过的绵恬撩开窗帘探头探脑,兴致勃勃的很。
绵恒倒没什么感觉,他上辈子住在宫外,早都看腻了,窝在小茶几旁捡不甜的点心往嘴里丢,为了逮住翘班的阿玛,他午膳都没吃。
永珏把碟子挪开,好笑的戳他脑门:“咱们等会儿去酒楼吃饭,你现在就填饱了肚子,还能腾出地方么?”
在林若茵身边见到阿玛的机会多,绵恬也不害怕永珏,嬉笑着说:“二哥这是好心,把一会儿的美味都让给阿玛、大哥和儿子呢!”
“臭小子,还敢打趣你哥?”绵恒伸手拧他脸。
“阿玛救命,二哥拿儿子出气QAQ”绵恬猛地钻进永珏怀里,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做了回坑哥的弟弟,“不就是早上把大姐绣的海东青当成鹌鹑,叫大姐气的抄起竹剑追着满宫跑,儿子看见笑了两声嘛,阿玛您看,儿子这小脸都红成什么了?”
绵恬指着自己的脸颊,嘟起嘴。
“还能是什么,老二那点力气,顶多把包子捏成胭脂包子,总不会变成豆腐渣。”这种时候,绵忻一向偏帮自己两辈子的兄弟。
绵恒冲绵恬意味深长的挑眉:“老三,听说大姐最近学针灸,正想找人练手呢,哥哥我……”
绵恬小脸一垮,拉着绵恒一阵摇晃:“二哥,二哥你人最好了……”
“原来阿玛不是最好呀?”永珏悠悠的晃着檀香小木扇,笑的明媚又哀伤,“那就太可惜了,喀喇沁进上的那匹乌云踏雪朕还是自己留下吧。”
“阿玛……”小绵恬泪奔/(ㄒoㄒ)/~~
绵忻绵恒哥俩同时黑线,阿玛,原来您才是插刀能手啊23333
马车停在状元楼前,四人刚下来,掌柜就脚下生风的奔出来,圆脸挤出了一朵花:“小的给主子爷和三位少爷请安,您们楼上请。”
绵忻小大人似的抬头:“可有雅间?”
永珏拿扇子轻轻一敲他后脑勺:“咱们是来看今科学子的,坐雅间里干什么?”
四人在二楼一处靠近窗子的圆桌坐下,不一会儿,掌柜亲自捧着香茗、精致的点心和五花八门的吃食,利索的张罗好。
“行了,动筷吧,知道你们三个中午饿着呢。”永珏温和的说道,自己端着茶杯,观察周围侃侃而谈高声阔论的莘莘学子。
永珏一行人是极为受人瞩目的。
三个孩子各有特色,绵忻小小年纪端的是气质卓然,龙章凤姿,绵恒上辈子文韬武略,被雍正爱称为‘宇宙全人’‘朕之王子’,既有孩童的活泼又不失稳重。
林若茵很会养孩子,比起那俩人,绵恬少了些高高在上的皇家之气,却有他们比不上的纯稚开朗,一双眸子清澈见底,让人喜欢的紧。
永珏就更不用说了,黑金两色相应的衣服,没有学子的儒雅,而是杀伐果断的凌厉睿智,加上做了皇帝后的威严,任谁见了都知道这位绝非池中之物。
在京城这个三品以上才算官的地方,说不定眼前这位是个什么勋贵人物呢。
大伙都想上前结识一番,却自矜身份,舍不下面子,纷纷谈论起时事,希望引起永珏的注意。
“在下王尔烈,有一上联,请各位指教。”一个年轻人站起来,浅笑着拱手,“身比闲云,月影溪光堪证性。”
“好!好句!”顿时一片欢呼。
永珏也赞许的点点头,他不擅长作诗,但品评一番还是可以的。
一个绿衫少年站起来,温雅淡然的笑道:“心同流水,松声竹色共忘机。”
见有人答出,那学子诗性大起,道:“拈花一问,无人会笑。”
少年答:“弄石千般,有字可传。”
“烟沿艳檐烟燕眼。”
此句一出,状元楼里立刻安静下来,众人都看着绿衫少年。
少年胸有成竹的道:“雾捂乌屋雾物无。”
“好!”那青年抚掌大笑,“在下王尔烈,字君武,号瑶峰,辽阳人,不知兄弟是?”
少年微笑道:“林睿旸,杭州人,无字。”
会元林睿旸,次名王尔烈,没想到这两人竟在同一家酒楼碰上了。
众人看他的眼神立刻大变,林睿旸这个名字会试之后在学子之间传遍了。
十四岁参加县试、府试、院试,一人连得三案首的小三元,因守母孝耽误科举,直到今年才参加乡试,却一举拿下了浙江解元的人物。
不仅如此,还在延昌初年的春闱让主考官鄂容安破格点一位江南学子为会元,这样出彩的人可不就是他们的劲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