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珏伸出手,温柔的抚摸那方印玺,
半晌,他勾起一抹血腥味十足的笑容,抬手直指宗室那边,厉声道:“谁还要与朕比,永璇?永瑆?还有谁不愿奉朕为主,统统站出来!”
从看到五花大绑的三人起,永珹就已经吓得心脾俱裂,现在更是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下,膝行过来,拉着永珏的龙袍,连声哀求:“皇上,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看在我们血脉相连的份上,您就饶了他们一回吧,奴才保证他们再也不敢了。”
不动声色的抽回衣摆,永珏冷哼一声:“你保证?朕看你不如保证海兰察活着回来,否则哪个祖宗规矩朕都不会理,说什么也要把这两个通敌卖国的狗东西杀了祭旗!”
永璇性子烈,当即站出来,嚷道:“哥,你少跟这家伙废话,爷又不是输不起,永珏,你要杀就杀,别折腾我哥!”
永珏嗤笑,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永珹脸色微微一变,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永瑆一眼,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这就是他们铁心回护的同胞弟弟?
“永珹与此事无关,你先起来。”永珏挥挥袖子,坐上龙椅,单手抚着龙头,兴味的目光扫过嘉妃一系的三兄弟,装傻充愣的宗室王爷,和底下缩着脖子当鹌鹑的臣子,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喜欢与别人斗智,与别人决战,拖得越久,报酬越多越高兴,可今天,他却不开心,为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斗争,他付出了太多本不该失去的东西。
比如明瑞,比如哈姬兰……
“朕很恼火,不是因为有人心存反心,而是他们明知罗刹狼子野心,却依然与虎谋皮,为了这把椅子,连大清的百年基业都不顾了,朕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废物!一个是永瑆,一个便是永琪!”
永珏低沉磁性的声音犹如牢笼一般紧紧箍住众人的心神,令他们不由自主的仔细聆听。
“你们想玩手段,朕没话说,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竟敢玩弄大清的命脉!”年轻的皇帝一脚踹翻了御案,气的直喘粗气。
“若是明瑞与海兰察技不如人战死沙场,朕无话可说,可你们、你们这些混球!你们便不曾想过万一大清败了,缅甸大军长驱直入当如何?你们想没想过如果朕死了,你们俩内斗起来的时候罗刹过趁虚而入,老祖宗打下的江山还能保住吗?啊!一群蠢货!”
“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你们这些亡国之辈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几个永字辈的人垂下头,有的愧疚,有的不忿。
“还有你们,”永珏凛冽如刀锋的目光狠狠划过文武百官,声音愈发冷凝,“朕竟不知你们都是如此高风亮节如竹如兰的清流之人,看不上朕这个血统不纯的养子,宁可跟随那勾结罗刹的混帐也不愿给朕卖命?”
这帽子扣得够大,所有人都一瞬间脸色转白,颤颤巍巍的跪下了:“臣等/罪该万死!”
永珏一掌砸断围栏的柱子,顾不上被木头断碴划伤血流不止的手,疾步走下丹墀,火冒三丈的吼着,连声音都变了调:“那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带着你们的主子杀出京城,滚去跪那罗刹女王啊!去啊!”
这下连请罪的声音都没有了,大殿里安静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一般。
踱步走过众人,永珏在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面前停步,蹲下来,斧削刀劈的冷厉面容盯着对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吴达善,朕从未想过其中会有你。”
这个男人就是当年的陕甘总督,如今的工部尚书,顺妃与纳克书的父亲。
从未发觉自己的儿女竟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吴达善愧疚的无以复加,伏在地上老泪纵横:“奴才愧对万岁爷的倚重,老奴教子无方,求万岁爷赐死奴才吧!”
“朕对你们瓜尔佳氏的女儿还不够好吗?一个妃一个嫔都满足不了你们?还想要当皇后做国丈!”永珏心中的火气更盛,指着对方厉声高喝,“朕看你们瓜尔佳氏就是图谋不轨妄想谋取我爱新觉……”罗的江山!
话还没说完,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掌突然从背后伸出捂住了皇帝的嘴。
吴达善的冷汗一瞬间浸湿了后背,若是担上如此罪名,他们瓜尔佳氏便是诛九族都抵不过了。
“皇上,君无戏言,请您三思!”
柔和的声音在永珏背后说道,不知何时醒来的林睿旸另一只手紧紧箍住这位暴躁君王的腰,不让他挣脱,一边用力的重复,“君无戏言,皇上,君无戏言!”他不在乎瓜尔佳的死活,他只希望他的君王不要失去理智。
永珏低下头,呼哧呼哧喘气,好半天才呼吸平稳,拍拍少年汗津津的手:“文卿,朕无碍了。”
“微臣失礼。”林睿旸白净的脸上染了一层薄红。
微微一哂,永珏失笑:“罢了,从昨儿起,你在朕这儿失礼的时候还少吗?”
林睿旸一怔,呐呐的说不出话了。
在臣子里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差点吓破他们的胆后,永珏心满意足的坐回去,单手敲击着扶手,朗声道:“此次谋反,涉及人员众多,但你们别以为朕会法不责众,世上想为官做宰的有才之士海了去了,朕只发愁无处安置他们。”
诸多决定过了遍脑子,皇帝宣布:“瓜尔佳氏、珂里叶特氏、金氏、甄氏、王氏满门抄斩,主谋甄应嘉、章佳庆兰、珂里叶特札勒甘、瓜尔佳纳克书、王子腾凌迟处死,和敬夺公主封号终生监.禁宗人府,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夺爵赐死,至于你……”
永珏不带感情的目光落在尹继善身上,淡漠的说:“朕相信你不知情,但事关谋反,你也确实有教子无缝监察不严之罪,朕不得不处置,明日上书,回家荣养吧,章佳庆兰的同胞兄弟解职,终生不得录用。”
“奴才叩谢皇上天恩!”尹继善总算松了口气,只要没全家被斩就好,有别的儿子在,章佳氏总能再起来的。
轻描淡写的决定了几日后京城哀鸿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永珏终于要对皇子们开刀了,在场众人皆提着一口气,谋反、通敌都不是小罪名,偏偏皇家祖宗规矩其一就是不杀子嗣,这下就要看皇帝是顾忌名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秉公执法了。
“说说看,你们觉得怎么处置这三人?”永珏指着永璇等人问道。
諴亲王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对兄弟的支持:“勾结别国侵犯大清国土,罪不容诛!”
世袭铁帽子王礼亲王永恩出列:“启禀皇上,永瑆等人所犯之罪当诛,但祖宗规矩……还请皇上三思。”
其他宗室王爷也纷纷出列,两边都有人支持,争来争去,最后大家都觉得宗室除名、终生圈禁最好,既不违抗祖宗规矩,也能惩戒他们。
“宗室除名?高墙圈禁?”永珏却冷哼一声,不屑的撇嘴:“说实话,朕不想这么着,圣祖爷的皇子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永瑆永璇也配跟他们一个待遇?不过永璇不是谋反主谋,朕看在其与朕血脉同源的份上,饶他一命,夺爵,终生监.禁于宗人府,永琪也一样,夺爵,不得入祖坟,永珹知情不报,贬为贝子,至于永瑆……”
皇帝站起身,背着手,慢条斯理的开口:“祖宗规矩说爱新觉罗家不杀子嗣,那朕今天便再添一条,凡通敌叛国者不论身份一律处死,连姓爱新觉罗的自己都不操心,这天下还能指望谁?”
谈笑间定人生死的大手一挥:“来人,把永瑆押入宗人府严加看管,三日后斩首示众,若有敢为他说情的,一并斩了。”
当被侍卫们拧着手脚拖出去的时候,永瑆终于忍不住了,他拼命挣扎着,高声叫道:“爱新觉罗·永珏,当年弑父篡位,如今屠杀兄弟,你也不过是第二个杨广罢了!今日你杀了我,我看你日后有什么脸面见列祖列宗。”
永珏回望他,神色淡然不惊,却掷地有声的说:“若朕能开科取士,西征高丽,北拒突厥,凿京杭大运河贯通南北,便是当一回隋炀帝又如何?”
叫骂声渐渐远去,金銮殿里又恢复了安静。
永珏正要说话时却看到一个满身风霜的小兵一瘸一拐跑进来,满脸喜色:“启禀皇上,边疆加急军情。”
“讲!”
小兵麻溜的跪下,大声吼道:“海兰察将军带着亲兵偷袭沙俄边境重镇,缴获大批军火,沙俄溃不成军,海兰察将军如今已跟大部队汇合,不日即将反攻,舒赫德将军命奴才报喜,并请问皇上,如何处置沙俄?”
“海兰察没事?真是老天保佑!”永珏顿时喜形于色,高兴地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