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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佑耆天生的男身女相,身材也不高大,反而有些纤细,但腰身挺拔,一脸冷漠肃杀,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富贵的人物儿,竟然能屈尊降贵到装作妓子,混入隋国公府,可以说尉迟佑耆是个实打实的狠主儿。
尉迟佑耆手中端着一只羽觞耳杯,杯中盛着酒水,来到杨兼的席位旁边,脸色冷漠又平静,眼神甚至还有些狠戾。
杨瓒立刻站起来,拦在尉迟佑耆面前,戒备的说:“你来做甚么?”
尉迟佑耆先前装作妓子小仆,但他真实的身份和杨整杨瓒差不里,都是国公之子,虽不是世子,但身份也十足尊贵,杨瓒便是怕尉迟佑耆觉得屈辱,所以前来报复。
加之尉迟佑耆的眼神冷冷的,杨瓒更是戒备。
杨兼笑了笑,用腰扇敲了敲杨瓒的肩膀,说:“三弟,无妨。”
尉迟佑耆顿了顿,隔了很久,这才缓慢的开口,说:“我是来赔不是的。”
“赔不是?”杨瓒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尉迟佑耆这一脸的凶神恶煞,竟然是来赔不是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来踢馆的呢。
杨兼却并不惊讶,笑着说:“小玉米,兼可不记得,你有甚么地方对我不起啊?”
尉迟佑耆的声音很清冷,说:“佑耆受人主之托,不得已隐瞒身份,并不是有意欺骗世子,加之世子不计前嫌,在小猎场力挽狂澜,营救人主,佑耆感激不尽,请世子受佑耆一拜!”
尉迟佑耆是个行动派,说跪便跪,当真双膝一曲,立刻便要跪在地上。杨兼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尉迟佑耆的胳膊,不让他下跪,说:“等等,这人多眼杂的,你我都是国公之子,你一跪下来,他们还当兼欺负了你去。”
尉迟佑耆看了看左右,他们这边声音有些大,果然很多人都望过来,似乎想看热闹。
尉迟佑耆干脆说:“既然无法下跪赔礼,世子想要佑耆如何赔礼,只管支会一声便是,世子救驾有功,便是我尉迟佑耆的大恩人,只要世子您开口,无论是刀山火海,亦或者肝脑涂地,佑耆绝不眨一下眼睛。”
杨兼笑了笑,说:“这可是个敲竹杠的好机会啊,尉迟小郎主乃是蜀国公之子,若是兼要少了,岂不是看蜀国公不起?”
尉迟佑耆听杨兼这般说,突然有些紧张,握着耳杯的手指发白,轻声说:“佑耆……佑耆虽是蜀国公之子,但……但乃是庶出,所以如果世子想要财币的话,佑耆可能……可能给不得太多。”
杨兼一挥手,说:“诶?谁说我要钱?谈钱多伤感情,兼要……”
杨兼轻笑一声,腰扇的尖端轻轻撞击着尉迟佑耆手中的羽觞耳杯,耳杯中的酒水微微震荡,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杨兼笑着说:“兼要尉迟小郎主,饮尽此杯。”
“饮……”
何止是尉迟佑耆吃了一惊,就连老二杨整和老三杨瓒同样吃了一惊,惊讶的看向杨兼,只觉得杨兼这个要求似乎开的太亏了。方才看杨兼的表情,还以为他要坐地起价,这价格怎么也要比宇文会欠款的万万钱多,哪知道杨兼只要尉迟佑耆罚酒一杯!
尉迟佑耆久久不能回神,瞪大了一双眼睛,那冷漠的面容瞬间土崩瓦解,好像融化的冰雪,透露出一丝清秀的孩子气,喃喃的说:“只要……只要佑耆饮尽此杯?”
杨兼笑着说:“怎么?一杯不够?行行,那你饮两杯,随意。”
尉迟佑耆更是懵了,盯着杨兼久久不能回神,杨兼笑的很是温和,说:“尉迟小郎主何罪之有?你忠心人主,忠肝义胆,兼佩服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怪罪小郎主呢?”
杨兼说着,伸手抄起案几上的羽觞耳杯,猩红色的羽觞搭配着青铜质地的古制耳杯,微微擎起一点子,衬托着杨兼的君子之风。杨兼笑着举杯,说:“敬忠义。”
尉迟佑耆仿佛定格了一样,还是不动,眼睁睁看着杨兼将羽觞耳杯中的酒水饮尽。
杨兼也不嫌冷场,笑了笑,又说:“是了,小郎主乃是陇右人士,蜀国公又常年在陇右之地,也不知小郎主在京兆有没有落脚之地?倘或小郎主没有方便落脚的地方,不防来我隋国公府,兼扫榻以迎。”
尉迟佑耆一直怔愣着,听杨兼说到这里,也不知怎么的,眼圈子竟然红了,一句话不说,直接调头便跑。
杨整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后脑勺,说:“大兄,你是不是把尉迟小郎主给惹哭了?”
杨兼笑眯眯的看着尉迟佑耆离开的背影,十拿九稳的说:“那是感动哭的。”
杨瓒叹气说:“大兄何必对蜀国公之子如此上心?”
杨兼抬起手来摸了摸杨瓒的发顶,说:“乖,三弟不必吃味儿。”
杨瓒别开杨兼的手,赶紧整理自己的鬓发,说:“大兄,别开顽笑。”
杨兼收敛了笑容,哗啦一声抖开腰扇,说:“看得出来,尉迟佑耆是个重感情之人,他这样的人摆明了是……缺爱。”
杨兼所说的粗俗,但大抵是没错的。别看尉迟佑耆出身风光,但其实尉迟佑耆只不过是蜀国公府中的一个庶子,蜀国公那么多儿子,宠爱又怎么会分给一个小小的庶子呢?
杨兼挑了挑眉,说:“人主对尉迟佑耆一点的好,尉迟佑耆便心甘情愿屈尊降贵,宁肯扮成妓子混入我隋国公府,可以说是回敬了十分的恩德,你们说……倘或为兄对尉迟佑耆两点的好,尉迟佑耆会怎么样?”
杨整一拍脑袋,说:“我知道!尉迟小郎主定会回敬大哥二十分的恩德!”
杨兼一收腰扇,笑着说:“还是二弟聪慧。”
杨整第一次听旁人夸自己聪慧,往日里都是听旁人夸三弟聪慧,今日可算是长了脸面儿了,自豪的挺起健壮的胸膛,还递给杨瓒一个微微得瑟的眼神。
杨瓒无奈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