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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高延宗离开延州府署之后,杨兼等人立刻便动身了,高延宗能想到的,杨兼自然也能想到。
如果高延宗拍拍屁股一去不回,岂不是放虎归山,因此杨兼让高长恭和高延宗在前面,其实是吸引齐军注意力了,大军跟在后面,大部队平静渡水,齐军根本没有发现,这会子下了船。
高延宗眯起眼睛,恶狠狠地说:“你又算计于我!”
杨兼坐在轮车上,笑眯眯的说:“这怎么是算计呢?兼替你雪耻抓到了祖珽,如今又让你们兄弟成功卸去了隔阂,小五儿你该感谢为兄的,别闹脾性了,来,乖乖回家。”
“谁、谁闹脾性了!?”高延宗指着杨兼的鼻子,说:“甚么回家,别说的那么好听!”
杨兼笑了笑,说:“自然是回家,你放心罢,打今儿开始,为兄会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对待你的,小五儿便别傲娇了。”
高延宗其实对北齐根本没有甚么留恋,他早在听到祖珽那般话的时候,就已经就明白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撒娇无赖,骄纵放纵的冲天王了,一切都该重头来过。
只不过高延宗心里总是过不去而已,如今好了,被杨兼算计了一遭,这过不去的感觉被生生的撕裂,痛快倒是痛快了,就是觉得脸皮子有点发烧。
杨兼又说:“你看看,你四兄都受伤了,赶紧回去包扎一下,免得跟兼一样也变成了残废。”
“呸!”高延宗翻了个白眼说:“你就不知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杨兼想了想,好听的还不会说么?立刻见人下菜碟的说:“其实小五儿圆润一些也很是俊美,是那些人不识货。”
“是、是吗?”高延宗一听,咳嗽了一声,果不其然,杨兼很是会投其所好,高延宗一直被旁人嘲笑胖,心里多少有些自卑,这会子听到杨兼这么说,立刻沾沾自喜起来,说:“我倒是觉得,本王不管胖瘦都十足的俊美。”
高长恭一阵无奈,没想到杨兼一句话就拐骗了他五弟,叹了口气,说:“不管阿延是胖是瘦,是敌是友,都是为兄的五弟。”
高延宗正笑着,突听高长恭这么说,脸上更是发烧,说:“烦人!回去了!”
他说着,率先转身离开,随即又转回来,看着那些怔愣的齐军士兵,说:“看甚么看,收拾东西拆营地,跟本王渡河到东面去!倘或有人不愿意跟随的,就地解散,各回各家,本王绝不强求!”
高延宗这口吻,简直就像是个山大王似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左顾右盼,似乎也没个主张。
不知是谁开口说:“卑将愿意跟随大王!”
“是了!大王对卑将恩重如山!卑将愿意跟随大王!”
“朝廷信了祖珽那贼子,我们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却像是看贼一样看着我们!还不如跟着大王!”
“无错!卑将誓死跟随大王!”
“誓死跟随大王——”
营地立刻响起山呼之声,士兵们的嗓音铿锵有力,不停的怒喊着,似乎要把这喊声传到晋阳城一般。
高延宗听了,很是自豪的挺起胸膛,说:“好!既然如此,立刻拆营,准备船只,渡河!”
“是!大王!”
齐军大营热闹起来,士兵们将营帐拆开,准备运送粮草和辎重,全都腾上大船,很快开船往东岸而去,到了天亮之时,营地的士兵大部分已经全都过河。
杨兼坐在轮车上“监工”,看着远方火红的一轮朝阳升起,不由眯眼轻笑起来,他成功收并了高延宗的兵马,加上祖珽的兵马,如此一来,杨兼手下足足五万人之中,已经赶上了北周的正规军!
杨兼的笑容十足温和,又带着一丝丝的愉悦,轻笑说:“天气不错。”
众人回了延州总管府,高长恭受了一些轻伤,不过并不严重,手臂被长枪刺了一下,划破了皮而已,高延宗一定要给他包扎伤口,高长恭也没有拒绝。
高长恭袒露着上身坐在席上,手臂曲起来支在腿上,方便让高延宗给他包扎伤口,虽然只是擦伤,但是高延宗絮絮叨叨了很久,说:“你不是好称兄弟们之中,武艺最厉害的一个么?怎么还能受伤?这么点子士兵就能让你受伤,我看你是最近懈怠了功夫,想必是跟着镇军将军一点子也不学好。”
高延宗这么说着,一抬头,眼皮直跳,说:“笑!笑甚么笑?你笑的很是丑陋知道么?”
高长恭目光凝视着高延宗,轻笑说:“咱们兄弟二人,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话了。”
高延宗这些日子虽然都在延州府署,但是从来没有和高长恭好好儿说上一句话,见了面不是呛声就是喝骂,没露出过一个好脸子。
高延宗突然想到昨日晚上的情形,高长恭隔着门和自己道别,但是自己都没让他把话说出来,倘或自己昨天晚上没有被吵醒,高长恭难道便要如此默默去送死?
高延宗想到这里,怒目瞪着高长恭,恶人先告状,说:“谁让你不好好儿跟我说话!”
高长恭也没有辩驳,由得高延宗任性,说:“是,都是为兄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高延宗又说:“这些日子老实点,好好反省一番!”
“是是,”高长恭无奈地笑着说:“为兄记下了。”
高延宗咳嗽了一声,说:“我……我问你,你如何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去送死?万一我半夜没醒过来,你打算如何?真的单枪匹马杀进军营?!你以为自己是菩萨呢!?”